第十章(第3/10頁)

  但……如果命運真是無法更改,那麽自己死在哪裏,又有什麽區別呢?

  茗被水帶得漸漸離開那面亂石堆砌的洞壁,想起崇剛才狂叫著讓自己千萬別離開。雖然照目前的樣子看,巖石已經被水浸透,它恐怕早已經死了個痛快,不過能和它死在一起,倒也不會寂寞。於是她又摸索著往回遊,手剛觸到那堆亂石,只覺石頭在微微顫動。

  水的沖擊越來越大了呢。她這麽想著,抓著塊突出的石頭,固定身體。忽然有個什麽東西從上面沉下來,撞到她的腦袋,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段粗大的根須。

  是崇留下的吧。茗握著根須,感受到它慢慢地枯萎,很有些感觸。雖然只與它相處了一天,而且直到一個時辰之前還是敵非友,但……真奇怪,茗卻已經把它當做相依為命的夥伴了。

  她撫摩了一陣,腦子裏突然靈光閃動:不對呀,怎麽剛摸到時,好像還是新生出來的?崇離開時並沒有生出這麽粗的根須,而若是從那洞裏沖出來的,又怎麽會這麽久了還未枯萎?

  她不敢置信地往上躥去,一直摸到洞頂,仔細搜索——真見鬼,她竟然又摸到了一段粗大的根須。這段根須不知從哪裏伸出來,已經枯萎得斷成數截,但直到茗的手碰到,它才與巖石脫離,迅速下沉。

  是崇!茗突然明白過來,崇正在拼死穿越巖石,想要救自己出去,甚至不惜將根須深入水中,給自己報信。她心中求生的欲望一下被點燃了,手足並用地到處搜索,終於在兩塊巨石之間摸到了一個縫隙,崇的根正是從那裏伸進來的。

  那縫隙已經被崇的根須掏穿,水漫入其中,不知它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敢鉆進來。茗想要大叫:“別鉆了,沒用的!”卻無法張開嘴。她把手使勁往縫隙裏伸,但勉強只能伸進小臂。忽地手指尖一緊,一根根須抓住了她。

  茗拼命把根須往上頂,但是根須不放她,須臾,根須漸漸枯萎,掉落下來。茗的耳朵貼在石頭上,感到石頭微微搖晃,大概崇正在搖動石頭,想要弄個洞口出來。

  茗無法阻止它,心中焦急,想了想,咬破指頭,伸入縫隙裏。不久,又一根根須伸入水中,茗一把抓住它,把血抹上去。

  根須頓了頓,忽地張開大口,一口咬在茗的手臂上,使勁吸血。茗手上刺痛,強忍著不動。吸了片刻,根須非但沒有在水中枯萎,反而更加粗大,石頭的晃動也越來越劇烈了。等到根須放開她時,她的整只手已經失去了知覺,漸漸體力不支,松開巖石,向下沉去。她心道:“好了,走吧……”

  她還沒沉到底,驀地腰間一緊,被根須抓住,往一旁猛推,重重撞在石壁上。茗撞得骨頭都要散了,肺裏的氣再也憋不住,大口大口吐出來。

  正在此時,頭上的水突然翻滾起來,那塊巨石迅速沉下,擦著茗的身體掠過,落入洞底,砸破數根石筍才停了下來。水先是被巨石擠開,立即又更加兇猛地往上湧。就在茗吐完了氣,就要開始吐血時,根須攔腰抱住她,拉著她迅疾上升了十來丈的距離,終於噗的一下突出水面。

  “咳咳!呃……咳咳咳!”茗扶著洞壁大口喘氣,全身軟綿綿的,若不是根須一直提著她,她連漂浮的力氣都沒有。歇了老半天,才勉強擡起頭,只見這是一個寬約半丈的筆直的洞穴,往上十丈,小小的洞口外,陽光耀眼。

  茗傻唿唿地笑了。她放心地沉沉睡去,睡夢之中隱約還聽見崇破口大罵:“這他媽的什麽破地方,石頭裏都是水!真是不叫花活了!喂,你在幹什麽……你居然在那裏睡覺?真他媽有種!你可真是我見過的最……”

  “喂,好了,起來了!馬上太陽就要下山了,你再不起來,我可要死翹翹了!”

  茗睜開眼睛,只見崇盤踞在一塊巖石上,根須鋪滿了數丈方圓的地方。一只黃羊落入其中,被根須們重重纏繞,再難脫身,正在那裏慘叫。崇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抱怨道:“媽的,好騷臭的羊!所以論起味道,還是人最正宗。”

  茗伸個懶腰,慢慢坐起來。崇見她起身,大喜過望,叫道:“啊,你醒了!還以為你真的死了!我聽說越是賤人命越長,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