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黎明前夕(第2/9頁)



“太過迷戀暴力的愉悅和方便,你就會變得喜歡血的味道,然後會為了血的味道而殺人。“公爵攤攤手,”那樣你會遠離神的禦座。“

在他說出如此正義而冠冕的話時,年輕人清楚地看見那雙手手心的每一根紋路都是血紅色的,紋路如血色的蛇糾纏在一起,公爵的手如群蛇的巢穴。

錢庫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血液在年輕人的鞋底邊無聲流淌,屍體堆積在墻角。那些自以為贏了錢試圖離開賭場去尋歡的賭客都留在了這裏,他們全都在喉嚨位置被切斷,淩厲的切割把他們的脖子斬斷了大半,有的只有薄薄的一層皮把頭顱和身體連在一起。

公爵腰間懸掛這猩紅色的刺劍,血滴正從劍鞘末端的小孔裏流出,打在他考究的小羊皮鞋子上。

2、驅魔人Exorcist

此刻隔著一層墻壁,昆提良正大吼著把更多的金幣押上賭桌,大輸大贏的起落把這個大孩子的血激得滾燙。那位神秘的金主再次提供了數額驚人的巨款供他豪賭,整個賭場的熱點都集中在這張賭桌上,賭客們圍繞過來,酒保和女招待們也圍繞過來,他們彼此遞著眼神,就像是圍獵的狼群。

但是昆提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一群眼神如此相似的人包圍了,他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重要的人,不再是那個被人踩在腳底的平凡男孩。

蓋約已經意識到了這賭場中的異樣,但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四面八方聚焦過來的眼神看著他們倆,就像是看著新鮮的血肉。

這賭場中的所有人身上都透著如此熟悉的氣味,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們誤入了巫師制造的環境,而這裏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同一種生物披著不同的皮囊。

夜梟!那些象征著噩運的魔鬼信徒!

但他已經拉不走昆提良了,昆提良已經聽不見他說話了。圍繞著他們的各色人等都舉起手發出呼喊,像是為這一局越來越加碼的豪賭叫好,可他們的呼喊聲也如此一致,臉上的神情冷漠。仿佛一場盛大的祭祀正在進行著。蓋約伸手到衣內,按住了那根烏木柄,緊緊地貼著昆提良站立。

他不會扔下朋友,那麽……他可以殺出一條血路!

蓋約曾經問昆提良為什麽和他交朋友,昆提良說那是因為你和我很像。蓋約說我們哪裏像?你是個為最簡單的理由就會熱血上湧的傻瓜,而大家都說我冷漠不是麽?

昆提良說不,我覺得你也是個傻瓜,你跟我一樣不要命,只不過一般沒有讓你犯傻的理由而已。蓋約當時笑了笑沒說話。

“昆提良,你是我的理由啊。“蓋約伸手按住昆提良的肩膀,在心底輕聲說。

這時候,背後傳來了清脆的“叮叮”聲,優雅平淡得就像是隨手撥動琴弦。蓋約猛地回頭,越過層層環繞他們的人,看見了吧台邊飲酒的那位金主。

整個酒吧的人都聚集到這張桌子旁邊來了,唯有這位金主例外。他出了巨資讓昆提良去賭博,但他對這場賭博毫無興趣似的,一直坐在那裏默默地飲酒,搖晃著杯子,冰塊在深紅色的酒液中搖晃,撞擊杯壁。他帶著一種巨大的疏離感,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單,這樣的人原本不該出現在賭場這種地方。

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音清而冷,把賭桌旁邊灼熱沸騰的氣氛冷卻。蓋約忽然意識到在這裏他和昆提良其實是有一個盟友的,那個金主始終默默地鎮住了賭場中的氣氛。

透過錢庫壁上的小孔,公爵滿懷興致地看著金主,面具上的青銅睫毛忽閃,流露出他內心的渴望。

“公爵殿下,其他幾桌的對賬都結束了,只剩下中間那一桌。那個孩子把普通的金幣混了進來,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來剔除。不過絕大部分工作都已經完成了。”黑衣會計在他背後躬身行禮。

“很好。”公爵微笑著點頭,轉向主教派來報信的年輕人,“你覺得我們用了幾十年的對賬方式那麽容易出問題麽?不,一張賭桌上出問題,就像是某一本賬本上被人亂寫了幾筆,擦掉就好了,有什麽課緊張得?但你要知道是誰在你的賬本上亂畫,是一些什麽都不懂的頑童麽?不,是那個男人。”

“那是……誰?”年輕人謹慎地問。

“異端審判局副局長,李斯特,我想是他。”公爵說。

“李斯特?”年輕人的驚呼被公爵直接摁回了喉嚨裏。公爵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把籠著猙獰鐵套的手罩在了年輕人的嘴上,因為他很容易想到年輕人聽到李斯特這個名字時的反應。

在梵蒂岡的眼中,北方教廷的信徒是比其他異端更邪惡的魔鬼,但是斬殺惡魔,卻非人類輕易能做到的事。在梵蒂岡和北方教廷數百年的秘密戰爭中,莉莉斯的後裔在個體上始終比亞當夏娃的後裔更加優秀,人類需要幾十幾百人才能把一個吸血鬼或者狼人或者女巫這類掌握超自然力量的異端燒死在火刑架上,但莉莉斯的後裔只需一個便能毀滅一個村莊。僅有少數被看作“英雄”的人類能夠正面對抗莉莉斯的後裔,而李斯特無疑是其中最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