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任飄萍·不系舟 第六關 斯文之怒(第2/5頁)



  “為什麽會被發現?為什麽會被發現?”桑谷雋來來回回地踱著,自言自語。眼見天色漸白,便爬上巫女峰頂,居高臨下向陶函車陣望去:一環銅車,中間長著一棵樹木。桑谷雋閉上眼睛,默念口訣,睜開“透土之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驚得整個人跌坐在地:那棵樹木也不甚高,但在底下衍生開來的根系竟然遍布方圓十裏!怪不得對方能發現自己!昨晚碰壁的地方更橫向長著幾條巨大的樹根,疊在一起如銅墻鐵壁一般,看來也是這棵樹搞的鬼。

  桑谷雋失神地坐在地上,喃喃道:“誰有這麽大的本事?是誰?是誰?”腦中晃過有莘不破的連,搖了搖頭;又晃過於公孺嬰的名字,也搖了搖頭;想起了那條火龍和那個孩子,又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那朵藍花,想起了那輛由三種喬木盤成骨架、兩塊巨根雕成馬形、兩條藤蔓盤繞而成的怪車!“是他,一定是他!”

  他喪氣地回到廳堂,只見部下都集聚在此,左招財道:“少主,那陶函的人甚是可惡,一大清早的就派了幾個嘍啰叫戰,說什麽少主您既然還能去、去、去襲營,就該出去應戰。咱們、咱們出去跟他們拼了!”

  桑谷雋大怒,但一看周圍,神獸疲餓,愛將重傷,所有精銳個個動彈不得,再想起這幾天來三番兩次地受挫,不但被對手擊敗,甚至被對手“饒命”!登時一股憤怒轉為悲涼:對方幾個嘍啰也敢上門相欺,而自己居然再也派不出人手,躲在巫女峰孤掌難鳴——我桑谷雋難道已經到了英雄末路的絕境了嗎?這巫女峰已經守不下去了嗎?難道從此要任由這些川外人繼續西行,去欺騙我的國民、去傷害我的親人嗎?不!不!

  巫女峰突然一陣顫抖,它在害怕什麽?

  有莘不破自幼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但出了商國勢力範圍以後,便堅持著要過腐化墮落的生活,四更醒來,吩咐阿三去罵戰,灌了一壺酒,便又回車呼呼大睡。

  雒靈躺在他的身邊,正數著他的呼吸聲,突然心中一動,仿佛聽到了一陣蕭蕭肅肅的大地長鳴!“出了什麽事了?”走出車去,太陽初升未久,勤勞的陶函勇士正整頓衣甲,察看牲口,整個車城一片安寧,誰也沒有感到不妥。

  雒靈向轅門走去,門戶大開,輪值守夜的於公孺嬰銅柱般釘在轅門十步外,望向遠方。一陣清香飄近,江離走了過來,望了她一眼,道:“很肅殺的氣味,是不是?”

  幾個人抱頭鼠竄地逃了回來,正是阿三等人,見到於公孺嬰,叫道:“他、他、那人、那人……”

  於公孺嬰喝道:“不用說了,去把有莘不破叫醒!”

  “不用了,我沒你想的那麽遲鈍。這麽強烈的戰氣,就是死豬也嚇醒了。”有莘不破對阿三等人道:“送雒靈姑娘回松抱去。”

  雒靈秋水般的眼睛微微閃動了兩下,有莘勸道:“我沒有把你當累贅的意思,是怕那個花花公子看到你後出手顧忌,我們打得不夠盡興。”雒靈低下了頭,轉身回車。

  這時四長老和羋壓也出來了,江離淡淡道:“關上轅門,四長老好生看守,我們三個出去看看。”

  羋壓生氣道:“怎麽是三個!我也要去!”

  有莘不破道:“你昨天胡亂出手,今天罰你不準出門!”羋壓鼓起了嘴不服氣,轅門卻已經關上,隔絕了門外的三人,也隔絕了大地的氣息吹起的沙塵。

  江離道:“走吧。”

  三人並肩走去。不願意結束的風尤自刮著,仿佛要刮到永恒。

  三人並肩止步。在風沙朦朧間,一個人影漸漸顯現、漸漸清楚。只見那人一身薄薄的綢衫,頭發披散,膚如白雪,神色冷然,空著雙手,簡簡單單、孤獨寂寞地站在那裏。

  難道這就是昨天那個全身花哨的花花公子?難道這就是今晨那個令大地震撼的人?

  於公孺嬰道:“我沒把握。”

  江離道:“我也沒把握。”

  有莘不破突然沖了出去。江離忍不住罵了一聲:“笨蛋!”

  桑谷雋的頭發突然飛舞起來,有莘不破只覺得腳下的大地似乎也要隨著桑谷雋的頭發而起舞:地面龜裂,百十塊大石柱壟了起來,布成一個龐大的石陣,有莘不破躲避著不斷隆起的大石柱,閃避著撲面飛來的棱角石塊,飛速前進,卻怎麽也走不到頭。

  “有莘在裏面迷路了。”於公孺嬰說,“這裏石陣有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