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五節 梅零落

魁拔確實一直在永晝沙漠。他是在天火打擊下的神情恍惚中一口氣跑到那裏的,他的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向西,我的孩子,向西。”這個聲音屬於爪雲王子。
魁拔一直跑到一個他看似熟悉的地方才停了下來,他想起,這就是他的主人爪雲王子死去的地方。那裏的沙漠與旁邊的沙漠沒有任何區別,但他一眼就認出爪雲王子就是死在這裏的。
“我的主人……”
他在那裏坐了很久,不時觸摸著已經被燒焦的皮肉,“我怎麽還會活著呢?”
他傷得很厲害,他看到了自己的筋骨,血好像也流盡了,但他確實活著。
“是魁拔的力量?沖天槊的力量?脈獸的力量?”
他試著召喚脈獸,沒有成功。他躺在爪雲王子死去的那個地方,準備睡去,他想到也許會永遠無法醒來,他覺得很輕松。
魁拔夢見了爪雲王子,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他大叫著向爪雲王子跑去,他和爪雲王子的年齡都是迷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的那個時候。爪雲王子帶著一些烤餅拉著他去找那個女孩,他們背靠背地面對著一個又一個戰鬥,他最後的對手居然是他的脈獸。脈獸殺了他。他醒了。
他看到一個穿著格勒莫赫人服裝的女孩站在自己的旁邊注意地打量著自己,他居然認識這個女孩,正是當年他和爪雲王子找遍了整個靈山都沒有找到的那個女孩。她已經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但一看就是當年那個女孩。
“真的是你麽?”
“你們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我,那些事我是知道的。”女孩笑笑。
“為什麽?”
“那會兒我不認識你。”
“是這樣。”
“你那會兒並不叫魁拔。”
“這不是我的名字。”
“但只有你能叫。”
“你也有個名字吧?”
“梅零落。”
“這次不能讓你再消失了。”
魁拔拉住梅零落的手,像是怕她會突然跑掉似的。
就這樣,魁拔與他一生的愛人梅零落相遇,此後的三年裏,他們四處遊走,從逐日焰城一直到其他被“解放”了的國土。所到之處,滿目瘡痍,到處是在戰亂中受苦的人。
“你準備怎麽治理你已經征服下來的世界呢?”
“我不知道。我從沒想要征服什麽世界。”
“那你又為什麽要發動這麽可怕的戰爭呢?”
“我不知道。戰爭很自然地就打起來了,我只能跟著打下去。”
“如果那次我讓你找到了,現在會是什麽樣?”
“我們會在靈山一直幸福地生活著,和我的主人在一起,終其一生……”
“今後我們會怎麽樣?”
“找個安靜的角落隱居下去,就像格勒莫赫人那樣……”
“這主意不錯。”
他們先去了格勒莫赫人的逐日焰城,那裏還保持著戰前的樣子。靈山軍只是在攻擊翼族時從那裏經過了幾次,象征性地宣布過占領,但並沒有在那裏駐軍。
大量的戰爭難民湧進逐日焰城,在物資貧乏和格勒莫赫人的冷漠中自生自滅。魁拔和梅零落到達那裏時,隨處可見死於饑寒的難民的屍體。只有一些默拓人商販仍舊保持著激情和活力,叫賣著從世界各地倒運來的高價貨品,低價收購貴重的東西。魁拔把護手上僅存的幾顆已經在天火中融化成水滴一樣的銀鈳鐵鈕扣拿給他們,他們居然很識貨,說這樣好成色的銀鈳鐵並不多見。
梅零落的居所在地下城的一個角落裏,終日安靜無人幹擾。他們在那裏度過了一個個美好的日日夜夜,終於有一天,魁拔開始思念能看到陽光的生活,梅零落也是如此。
他們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旅行,有意躲避著人多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很容易找,凡是大戰過後的地方,一般都沒有什麽人了。
有一天,他們正穿過童寂雪山腳下的一片樹林時,隱約聽到好聽的笛聲,他們循著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巨大的薩庫人正在吹著笛子,他們就一直在那裏看。
薩庫人吹完一曲,才注意地看了看魁拔和梅零落。
“不能白聽,”薩庫人笑了笑,“我再吹一曲,這姑娘留下來。”
“我們打一架,”魁拔笑著說,“我贏了,這笛子就是我的了。”
薩庫人愉快地同意了,然後站起來,把笛子交給梅零落,猛地向魁拔撲去,魁拔連躲閃都沒有,就把薩庫人扔了出去。薩庫人爬起來之後,對魁拔發出了強烈的脈沖,魁拔居然並不以脈沖還擊,頂著脈沖靠近薩庫人,再次把他擊倒。
“笛子是你的了,那可是玉的。”
薩庫的人話沒說完,笛聲已經響起,梅零落吹著笛子,那樣子很動人。
魁拔與梅零落並排走去,梅零落一直吹著笛子。
從此,笛聲開始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梅零落吹笛子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還要多。梅零落還把她吹的曲調填上詞當成歌來唱,魁拔把這支歌和曲子命名為《梅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