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啞舍·龍紋鐸

如同往日一樣,頭頂小篆體的招牌和面前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門依舊帶著幾分歷史的沉重感。

陸子岡站在啞舍的門前,有些悵然。

距離上一下來到這個神秘的古董店,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他的記憶中陸續出現了一些不屬於她的片段。縱使是無神論者的陸子岡,也不得不懷疑自己可能當真就是那明代的陸子岡轉世了。

否則他怎麽會那麽巧與之同姓同名?怎麽會得到铻刀?又怎麽會平白多了琢玉的技巧?

陸子岡按了按微痛的太陽穴,自從铻刀沾染了胡亥的鮮血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時不時就會莫名其妙地心驚肉跳。

老板在給他铻刀的時候,曾經特意叮囑他不能讓铻到沾染上鮮血。可是,再上一世的記憶中,神威廚師的夏澤蘭所使用的錕刀,肯定免不了染上血跡……

陸子岡想著,他平白無故地被老板一個電話,便大老遠地坐飛機趕來,也多少是想詢問這件事。

陸子岡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那扇雕花大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親人心扉的沉香味道,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店內的擺設和他上次來沒有什麽區別,也許只是心裏作業,陸子岡想起上次在啞舍的奇遇,讓他看這裏任何一個古董都覺得忐忑不安。

“來了?”老板淡淡的聲音在店內響起,陸子岡循聲看去,只見老板從內間的玉屏風後走了出來,肩上居然還趴著一個可愛的兔子絨布玩偶,長長的兔子耳朵耷拉在老板向前,這個畫面怎麽看怎麽不和諧。

陸子岡瞪大了雙眼沒看見老板若無其事地從他面前走過,然後熟練地燒水沏茶。等到茶香蓋過了沉香的味道時,陸子岡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道:“老板,正好我也有一事想要問你。”

從兜裏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把隨身攜帶铻刀,陸子岡猶豫了片刻才道:“上一次因為不小心,這把铻刀粘上了血……”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就像是等待老師責罵的孩子一樣。

這也不能怪陸子岡有如此態度,因為在他平白無故出現的前世記憶中,老板是作為師長一般的存在,否則他也不可能只是因為對方一個語焉不詳的電話,就馬上從北京飛了過來。

“是你的血嗎?”老板並未接過铻刀,而是把手中的青綠釉描金茶杯遞了過去。

“不是……”陸子岡忙放下铻刀,雙手接了,輕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才道,“是那個胡亥胡少爺的血,在他用亡靈書招魂的時候沾上的。”陸子岡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老板的眉頭因為他說的話語清晰可見地截亞蹙了起來。

難道是真的犯了禁忌?陸子岡膽戰心驚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捧著青綠釉描金茶杯的手正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連忙把這珍貴的茶杯放在了櫃台上。

老板皺起的眉頭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即他便心平氣和地說道:“這事也不怨你,無妨。”想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就算再阻止也沒有用。

真沒事?陸子岡還想追問,但他直覺自己就算再問下去,老板也不會輕易開口。他收好铻刀,重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這才靜下心來,感受到了唇齒間彌漫的茶香,感慨了幾句才道;“老板,你叫我來有什麽事啊?”陸子岡邊說,邊把視線落在了老板肩上的兔子玩偶上,對這個詭異的畫面還是各種的不適應。

老板從櫃台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只有掌心大小,打開之後,裏面呈現出一個手指頭大小的銅片,一端筆直,另一端有著環形的接口,銅片上還帶著點點銅綠,顯得出年代的久遠。

陸子岡眉頭一挑,立刻湊過去仔細觀看。他對古物侵染已久,一看便知道這是什麽:“這是銅舌片?不知道是哪個鈴上的配件?”

“這是一個龍紋鐸上的銅舌片。”老板停頓了片刻,隨即便詳細地解釋道:“鐸是一種古代的樂器,就是一種稍微大一點的鈴,形如鐃鉦,但有舌,是古代宣布政教法令用的,亦為古代樂器,盛行於中國春秋至漢代。搖擊發聲,根據鐸舌的質地不同而分為金鐸和木鐸兩種,銅舌者為金鐸,木舌者為木鐸。”

陸子岡奇怪地擡起頭,這些基本的知識他又不是不知道,老板怎麽會看到老板肩上的那個兔子玩偶的耳朵動了一下呢?陸子岡定了定神,才道:“老板,這個銅舌片可有什麽來歷?配著這個銅舌片的龍紋鐸呢?”

“那個龍紋鐸,現在應該實在國家博物館的12號館藏室裏。”老板說得極為篤定,就像親眼所見一般、他又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我願拿這上面的三個古物來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