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啞舍.青鎮圭(第2/8頁)

“公子所書的,是《周禮 大宗伯》篇。”少年顯然博聞強記,只看了幾句,便猜到了出處,話題一轉道,“公子可是有感而發?”

扶蘇擡起頭,發現少年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後的櫃閣上。扶蘇不用回頭,都知道少年在意的究竟是什麽。靜靜躺在錦盒裏那片尊貴黑綢之上的,是一枚青色的鎮圭。

“以青圭禮東方。”少年青稚的童音朗朗讀著竹簡上的文字“以玉做璞,以等邦國。王執鎮圭。鎮,安也,所以安四方。”

直到最末的一張竹片都寫滿了字後,扶蘇 才停下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字跡,這才緩緩地擡起頭。

殿中那正站的筆直的少年,變映入了他的簾裏。說他是少年,其實還未到,身量頂多算是比垂髫黃口的孩童高上一些,看上起就像十八九歲一般。還未到束發 之年的少年卻穿了一身華貴的上卿官服,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偏偏那充滿著稚氣的臉容上,是滿滿的鎮定與驕傲,看這簡直讓人想要發笑。

扶蘇伸手揉了揉眉心,借著這個動作把自己臉上的笑意掩飾了下去。這個少年確實有資本驕傲的,只是十二歲的年紀,卻獨自出使趙國,讓秦國不費一兵一卒而得河間之地。這等能力,就算是自視甚高的自己,也不敢保證能夠做到。

“坐。”復蘇揮手指了指一旁案幾,少年一欠身,不卑不亢地落座。

“甘上卿,汝對孤可有所不滿?”扶蘇看著少年勾起嘴角,毫不客氣的開口問道。少年的祖父甘茂,曾是秦國的左丞相,卻因為受人排擠,而逃離了秦國,最後客死魏國。他很想知道,這少年對於秦國,究竟 是有著什麽樣的感情。

他要弄清楚這少年是不是可以養得熟,若是一頭養不熟的狼崽子,他可沒那閑工夫伺候著。

“並無不滿。”少年眼觀鼻鼻觀心,無比鎮定的說道。

“那從明日起,每日卯時。入宮侍讀,汝可有異議?” 扶蘇的聲音放慢,他其實也沒比少年大幾歲,在啟蒙之後,對他影響最大的,自然是他父王,所以在任何方面,他都自覺 或者不自覺的模仿他父王。雖然沒有任何聲色俱厲,但卻給人一種難以言語的壓迫和氣勢。

“謹遵公子旨意。”少年一板一眼地應下,並無半分勉強,甚至在很痛快的應允後,直身站起身踱步到扶蘇身旁,恭敬道:“臣今日便可開始侍讀,公子寫得一手好字。”他那句疑似恭維的語話說得極其自然,隨即便自來熟的坐在了扶蘇身側,把案上的竹簡拿了起來,仔細端詳欣賞著。

扶蘇被少年的這番舉動,哽得不輕,他本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但顯然對方要比他更認得清形勢。

“公子所書的,是《周禮 大宗伯》篇。”少年顯然博聞強記,只看了幾句,便猜到了出處,話題一轉道,“公子可是有感而發?”

扶蘇擡起頭,發現少年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後的櫃閣上。扶蘇不用回頭,都知道少年在意的究竟是什麽。

靜靜躺在錦盒裏那片尊貴黑綢之上的,是一枚青色的鎮圭。

“以青圭禮東方。”少年青稚的童音朗朗讀著竹簡上的文字“以玉做璞,以等邦國。王執鎮圭。鎮,安也,所以安四方。”

鎮圭者,蓋以四鎮之山為 篆(字打不出字典也找不到是王字旁不是竹字頭)飾,圭長尺有二尺。天子冕而執鎮圭,亦所以鎮安四方。青色的鎮圭,可以說代表著天子的禮期。

少年的目光從竹簡再次不可抑制的轉移到青鎮圭上,他幾乎可以從上面的篆體紋飾刻畫辨別的出來,這時周朝天子代代相傳的青鎮圭。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青鎮圭,會在公子扶蘇這裏?難道是秦王從哪處得來,然後賞賜之?

少年想到了此點,清澈的瞳孔微縮了一下。這說明,秦王已經屬意了下一代的繼承人?

扶蘇沒有回頭,也沒有去看少年臉上的表情。這枚青鎮圭是他特意放在此處的,這也是在向少年昭示自己名正言順的光明未來。

雖然父王賜予他青鎮圭的舉動,大抵還是帝王的考驗之一,列如讓他的諸位弟弟們眼紅心跳抓心撓肝,以至於上竄下跳的給他使絆子,但這並不妨礙則他借此禮器,狐假虎威一番。

扶蘇又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簡,慢慢的在案幾上鋪好,再次拿起那根兔毛筆,口中淡淡問道:“何為圭何為臬?”

“圭者,雙土也。臬者,自木也。以土圭水臬之法測土深,測日影,正四時,以求地中。陳圭置臬,瞻星揆地,此乃立國之根本也。”

少年在一愣神之後,回答的一板一眼。圭臬兩物在很久以前是很平常的事物,但這兩物事卻是在建立一座城池之前,探測丈量土地時必須使用的工具。長此以往,便被賦予了至高無上的象征和意義,甚至有了玉圭金臬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