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退(第2/6頁)

主意打定,我讓兵士去取文房四寶,一並請王寶兒過來。沒一會,筆墨紙硯便送了過來,待我磨了墨,王寶兒也來了。

我一邊提筆寫奏折,一邊向王寶兒道:“此番罷黜怕是再起不來了,如此還是識相些,我便以戰敗為由自請處分,王將軍也請繳了我的軍旗吧。”王寶兒吸了口氣,正要說什麽,我又道:“王將軍,李彥宗大概還以為我死了,不打我的旗號倒也算是給他些面子,呵呵。”王寶兒點了點頭,又道:“明相打算如何回去?”我道:“終究尚未領了聖旨,反正順路,便先回天水,然後返京吧。”

王寶兒道了聲明白,正要出去,又道:“明相,韓將軍不日將至平涼縣,莫若讓他護送明相回天水?”

“天水平涼一線或許不甚太平,還是兩軍交接為上,讓遊擊軍來回奔馳恐怕有誤軍心。”我說。

王寶兒領命而去。

王寶兒走後沒多久,我的請罪折子也寫好了。我知道自己罪在跋扈,不過真要那麽認了,則無異於自殺,所以我也便避重就輕,認了平叛不力的罪名。讀了兩遍沒看出有問題,封了火漆印信,便又鋪紙寫信給兩位妻子,告知她們不日將歸。

在平涼休整了兩日,我也將中軍所轄兩營劃給了史君毅和王寶兒,軍令傳下去的時候似乎軍中有些訝然,不過很快就平了。第二日晚間,韓廣紅麾下一名衛尉帶了一個營的人馬前來接我。

翌日早間我要走時,熊德厚前來送我,我也順便把他引薦給了王寶兒。王寶兒擔心路上不妥,也要派一曲人馬護送我回天水。我沒有推辭,點了宋星帆的將。王寶兒說宋星帆並不出眾,我卻不這麽認為。此人的冷峻或許不是常人所善,卻隱隱有大將之風。臨行前,我也旁敲側擊告訴王寶兒,為大將者,不可不識才善任,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出來了。

韓廣紅派來的衛尉名叫陳露夫,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已經做到了衛尉,必定有過人之處。看他說話也是有條不紊,思緒緊密。我已經是被罷黜的人了,看到軍中有如此俊傑也頗感欣慰。

兩曲不過兩千余人,王寶兒怕我路上征糧不便,硬是讓我帶了大軍十日的糧草。其實從平涼到天水雖然路途不近,卻是東行,所以城鎮愈多,征糧並不成問題。

兩位少年將軍點了號炮,我坐在車裏,隨糧車行進。軍旗已經改成了“王”字旗,外人看上去就像是正常調動的守軍。

正如我說的,李彥宗在隴右毫無根基,雖然得了遊擊之形,卻沒有依托,誠如上了岸的魚,最多再蹦達幾下就沒氣了。所以當陳露夫的偵騎發現前方有敵軍宿營痕跡時,他們問我該如何處置,我說繞道。

那支敵兵不過千余眾,打的是李彥宗麾下小將的旗號。我要吃他絕非難事,只是我都要走的人了,最好不要妄動,也算自私吧。反正不用多久,史君毅領了大軍軍權,必定會橫掃隴右,李彥宗也只能逃回山南據守武關。

再看東線,金繡程亦非浪得虛名,攻入河東不過是時日長短而已。此番內亂,朝廷戰勝乃是常數,只是不知道百姓遭殃要到幾時……

“明相!”宋星帆在車外叫我。我掀開車簾,立時沖進來一股冷風,微微夾雜著雨雪,隴右也到底是西域之地。

“明相,我軍似乎被人包圍了。”宋星帆並未慌張,似乎還帶著些許期待。我倒是有些吃驚,問道:“敵軍多少?如何包圍的?”宋星帆從懷裏掏出一張帛布,上面繪著隴右地形圖,攤在車上道:“明相請看。我軍現在此處,距天水尚有六日路程,返回平涼的退路恐怕也被截斷了。這是叛軍……”

我順著宋星帆的手指,發現李彥宗是兩部人馬合攻我。只是他們沒有封頂,只要我速度夠快,就能逃出去,若是略施小計,計算得精妙些,說不定還能讓李彥宗的部署打自己的耳光。

命人傳來陳露夫,問他是如何想的。陳露夫想的和我一樣,不過他對我軍能否脫離並不是很有自信。他說:“明相,我軍皆是步卒,戰馬統在一處亦不過百余騎。據斥候回報,李彥宗此番派出夾擊我軍的,大部分皆是騎兵。”我又問了敵軍數目,陳露夫說是在千余騎之間。

我在北疆那麽久,當然知道千余騎的概念是多大。微微搖了搖頭,我道:“千余騎應該沒有,山南馬本就不產良種戰馬。何況幾次攻伐下來,並未見李彥宗有如此之巨的騎兵。”宋星帆也點頭附和,然後又道再去打探。陳露夫不滿道:“此時尚不能決策,等打探好了,叛軍也到了。”

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不過我不喜歡年輕人沒規矩,遂道:“便是慢也無妨,三面合攏,必定有縫隙,要想把我們包住也是難事。”其實我更懷疑李彥宗本就是想讓我們輕軍快進,否則為何不在迎頭攔阻?抑或這只是突發奇想,並未準備攔截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