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四章 零落花片損春痕(第4/5頁)

當時的妖族還是野性的、動物化的,即使是神族的戰敗者殘軍,也輕易的打敗了原住民的妖族。在接近滅種的殘忍戰爭中,妖族被迫棄離自己的家鄉,紛紛逃往人間,為了避免敵人卷土重來,尾隨而至的勝利者強行關閉了妖界通往人間的道路,神族稱呼這些戰敗者為「魔」,意思就是「神的敵人」,原本陌生的妖族故鄉,被稱為「魔界」。

由此,這些戰敗者沈寂了數萬年。神族也學習了人類的文明,並且因為天賦強大,居於上風。流竄在人間的妖族失去返鄉的道路,也試著在這片新世界生存下去。但是人間神秘的主宰,很難解的接受了這群妖族流亡者,卻依舊將神族排拒在人間之外。

雖然神族還是找到可以在人間暫留的方法,並且漸漸的開始統治人間的眾生。但也因為神族沒有節制的使用力量,引起失衡,各界之間,開始有微弱的裂縫產生。

眾生幾乎遺忘了戰敗者。事實上,困在魔界的神族戰敗者,也幾乎滅亡殆盡。就像人間排斥神族,這個廣大的新世界,也嚴重的排斥著神族的戰敗者。

許多變異和疾病蔓延,幾乎毀滅了逃亡的神族殘軍。當中以「荼毒」最為嚴重。患了「荼毒」的神族,不但外觀獸化,而且精神與人格產生了劇烈的扭曲。

這些極度反社會的病患,用他們瘋狂的智慧和不自然的病態強壯,鯨吞蠶食的攻擊著疲憊不堪的殘軍。殘軍的領導者使用了大量而過度的法力來對抗毀滅的命運,但這樣的濫用法力卻只讓這個世界的力量衰竭的更快,扭曲更劇烈,甚至連健康沒有患病的殘軍都開始部分獸化,已經和他們原本交戰的神族同胞越來越不相同了。

就在幾乎滅亡的危急時刻,神族傲慢使用太多法力改造人間的惡果發作了。各界產生劇烈的裂痕,原本封閉的人間通道開啟。半是本能的渴望、半是殘軍的引誘和驅趕,患病的異常者幾乎都通過開啟的通道沖往明亮的人間。僅存的殘軍趕緊封閉通道,他們很明白,或許天界才能讓他們合適的生存,但勝利者不會饒過他們。

唯一存活的希望,是將這個新世界的疫情控制下來,改造成他們能夠居留的所在地。這樣,他們才有喘息的機會,重整軍容,回返他們天界的故鄉。

至於流放出去的異常者,他們無力也無能去管。人間總能自然的消滅神族,或許也會相同的消滅掉這群數目龐大的異常者。

這些異常者的魔族,成為人間耳熟能詳的「惡魔」、「邪神」。

當然,這群異常者引起人間非常大的災禍。人類無助的祈求和哭訴也讓身為統治者的神族非常心煩。但是異常者那種瘋狂尋找歸鄉途徑的行為才是讓神族真正畏懼的。

他們用了最簡單的方法消弭災禍--在人間引發了大洪水。這招的確非常有效,大部分的異常者都畏水,這場洪水幾乎消滅了所有的異常者。但人類也幾乎被消滅殆盡了,連同他們優雅的文明、純真而善良的初民社會制度,完全隨著滔然的巨浪消失無蹤。

「……這只是故事,對吧?」明峰整個脊背都是冷汗。

羅紗沒有答話,事實上,她極為疲累。她的生命之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卻還彈「廣陵散」這樣燃燒生命的樂曲。我又縮短所剩不多的生命了……或許等不到春末。

不過,很值得。

「……前任王上……現在的太上皇和他的『愛妻』很喜歡聽我彈琴。」她短促的笑了笑,魔界太多悲劇,和人間沒什麽不同,「這些是太上皇喝醉了、痛哭失聲時告訴我的故事。」

其實她不想知道。對這些巨大的悲劇……她無能為力。畢竟她只是個卑微的琴姬。

或許,這些故事是為了,少年真人來到她面前時,她可以告訴他。或許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所注定。

溫和的望著明峰年輕的臉孔,她的內心湧起一絲絲些微的疼痛和溫暖。如果相逢在對的時刻,或許我會不顧一切、不管身分,追求這個溫柔而燦亮的人。

但一切都太遲了。

「我不想,活的像是一具屍體。」她輕輕按著明峰的手,「真的,我累了。存在這麽長久,請讓我抱著最後一絲尊嚴長眠。」

對,她天天都在祈禱,可以恢復原來的容貌。她希望真正愛她的人可以出現,她並不想死。

但這些渴望,都比不上一個卑微琴姬,頑強而僅存的尊嚴。

「我不要成為異常者。」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求求你。」

明峰激動的反握她的手,痛苦的連淚都流不出來。

臨別時,疲倦的羅紗將琴譜交給明峰。她累得唇都褪成淡淡的玫瑰白,微微笑著,「請把這個給禁咒師。我聽說她是鼓琴的高手,可惜我沒機會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