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紫蜮膏(第3/16頁)

兩人走出人群,沫兒還在為剛才遭到的戲謔生氣,不料被剛才那個小夥計追上來叫住:“我家先生請兩位進醫館一敘。”

文清連忙擺手:“我們只是路過,不看病。”

沫兒一想起這醫館專治婦科和不孕不育,不由尷尬,拉著文清便走。小夥計卻十分客氣,不停地施禮,賠著笑臉道:“我家先生說看兩位骨骼清奇,難得一見,務必請行個方便。”

兩人無法,只好在周圍婦女的圍觀中進了醫館。

醫館不大,光線倒好。後面墻壁上一排排整齊的小木匣子,上面貼著各種中藥的名字,一股濃重的藥香掩蓋了外面的汗味和脂粉味。

一名山羊胡子老郎中微笑著指指他前面的座位,示意兩人坐下。沫兒不肯坐,抱胸而立。文清坐了半個屁股,道:“我們不看病。”

老郎中拈著胡須,嘴裏說道:“看不看病都不要緊……”卻伸出兩根細長的手指,搭在文清的手腕上,閉眼聽了片刻,道:“不錯,不錯。”

沫兒倒好奇起來,不知道這個診斷婦科疑難雜症的老郎中能給文清診斷出個什麽結果來。誰知老郎中接下來不問不理,睜開眼睛道:“下一個。”文清納悶地站了起來。

小夥計殷勤地把沫兒推到椅子前。沫兒滿腹疑惑,盯著老郎中看。老郎中將右手手指搭在沫兒手腕上,閉上了眼,過了良久也不說話。沫兒不耐煩起來,甩開了手,叫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老郎中猛然睜開眼睛,眼裏的亮光一閃,竟然讓沫兒有些發憷。文清施了一禮道:“如若無事,我們就走了,不耽誤先生生意。”

沫兒只覺手腕微微發疼,細看又毫無異樣,只道自己多心。正待相問,老郎中嘿嘿地幹笑了幾聲,表情很是奇怪,不知是遺憾還是覺得失望,擺手讓夥計送客。

文清和沫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身出了門。門後那些等得無聊的婦女們自然不肯放過他們,七嘴八舌戲弄文清:“小夥子,你的小媳婦懷上了沒?”

沫兒氣急敗壞,快步跑了出去,拐到另一條僻靜的巷子口,不見文清跟來,扭頭一看,醫館的小夥計正附耳對著文清交代什麽,文清連連點頭。

待文清趕上,沫兒一言不發快步疾走。

文清小心地看著沫兒的臉色。不知為什麽,文清對她們剛才的戲謔並不覺得難受,相反心底還有些甜甜的。見沫兒仍一臉的不自在,勸慰道:“你別理她們,那些女人臉皮厚,什麽話都講得出。”

沫兒心中惱火,卻不知說什麽好。文清接著道:“她們不過是見你長得清秀。像我這樣又傻又笨的,當然不會被比作女孩子啦。”說著竟然呵呵地笑了起來。沫兒臉上突然一紅,留意看文清的臉色,見他表情誠摯自然,並無一絲懷疑,偷偷籲了一口氣,昂然道:“呸,我才懶得同那些俗不可耐的中年婦女計較!”

文清卻摸著頭連連回身看那醫館,自言自語道:“我總覺得那老郎中有些面善,沫兒你說呢?”回身一看,沫兒早已氣急敗壞大踏步走了。

〔三〕

文清去買米,沫兒一個人先回到了家。一到院中,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原來是公孫玉容來了。

兩個月沒見,公孫玉容臉色蠟黃,形容消瘦。一看到沫兒,公孫玉容愣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大笑道:“原來真是個丫頭!啊呀,越長越秀氣啦。”扭頭對婉娘道:“這兩年我還一直以為是個小子呢。”

婉娘笑道:“他就愛這麽打扮,我也不管他。”又朝沫兒一擠眼睛:“瞞不住了吧?”

沫兒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硬著頭皮上去施了個禮,道:“公孫小姐萬福!公孫小姐比以前更越漂亮啦。”公孫玉容上來撕他的嘴,笑道:“我可是真喜歡這丫頭。怎麽不換了女裝?”沫兒紅著臉扭身躲開。

婉娘掩口笑道:“他自己還沒轉過來呢。只把自己當個小子看,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要是換了女裝,不定嚇死多少人。”沫兒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忙裝做倒茶走開了去。

原來不知不覺,沫兒的相貌已發生很大變化。原本的小圓臉變得更加精致,下巴尖尖,眼睛大大,鼻子小巧,除了神態舉止還保留著原有的潑皮無賴和狡黠,活脫脫一個少女的模樣。難怪剛才醫館門口那些女人一眼便看出他是女扮男裝,如今實在是難以瞞下去了。唯獨一個傻文清,以為沫兒只是長得秀氣,被人誤解而已。

小時候,方怡師太一直將他作為男孩來養,說是男孩子安全些;方怡師太去世後,沫兒一個人流浪,更不敢換回女裝,等到了聞香榭,一開始他便隱瞞了自己是女孩,自然只能將錯就錯,繼續隱瞞下去了。可如今,沫兒已經十三歲半,行為舉止雖然仍是一副男孩子模樣,但身體的變化卻不容自己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