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經地義的肉（下）

魚人的進攻其實是有限的，大雨並不會連綿的落個幾天，塔阿羅繼續靜靜的向女神祈禱，期望女神能給她一個預示，告訴她是不是滿意。

雨水打在了她的鱗片上，並且從她已經非常人化的容貌上流了下來，她的神態平靜，安詳，靜默，虔誠，從任何角度上說，她都是一個相當合格的神職人員——信仰無關許多事情，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吃人類並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的負面影響，所謂的禁忌，其實首先是一種認同，沒有這種認同談什麽禁忌是一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所以不同種族之間，甚至同一個種族不同階級之間，都可能有不同的道德和禁忌，因此給不同的人帶來不同的心理感受——人吃動植物不會感到任何羞愧或者負罪感，哪怕是在潛意識中，同樣，惡魔和獸人之類，也不會對吃人而感到任何羞愧或者負罪感，同一種族中，職業殺人的軍人，和職業種植的農民之間的思想差距也非常大，大到了軍人可以沒有半點羞愧的殺死同類，而普通農民和市民偶然之間殺死一個人會惶恐不安，就算沒有被治安機關發覺，也會充滿了負罪感和恐懼感。

也許出生於人類的女神，在為著自己舊有觀念在遲疑，但是女神還是回應了她的祈禱，神聖的力量從一種不知名的渠道，迅速流入了她的體內，塔阿羅頓時感覺到了神的贊許，她吸取著聖力，並且組成了神術，然後從身與心上，都露出著笑意。

取悅神，是她的目標，某種程度上說，神職人員的目標和孩子一樣天真和容易滿足。

一萬魚人在攻占了這個小城之後，等人類援軍前來。就撤退了，伊紗霓迪凝視著周圍，在人類趕過來的這幾日，這個城市已經瀕臨毀滅的邊緣，這不但是戰鬥造成的木柵欄縫隙沒有彌補，更因為是死亡土著的屍體被撕碎吃掉的緣故——也許因為屍體上的肉食充足的緣故，就算是魚人也不由有點奢侈了，沒有把屍體上的肉全部吃光。許多骨架上還可以看見齒痕，或者沒有吃掉而腐爛的肉。

恐懼充滿了余下的人群之中，平民基本上沒有受到大規模的侵犯，但是當他們看見猙獰的魚人撕開她們的兒子或者丈夫時，她們的恐懼和痛苦可想而知。

“這個城市的余人的人，原有信仰都崩潰了，因為她們看見了人生中最痛苦最可怖的事情，而神並沒有拯救她們。”戰爭參謀牧師說著，他頓了頓，又說著：“但是。這種現象是必要的嗎？

他的話在暗示著什麽。也在表達著什麽。

“神之所以被信，不單是拯救，也不單是毀滅。神聖的恐怖，仁慈的救贖，是同時存在的，就如你所你見，神引導恐怖和毀滅來摧毀一切異教徒，並且殺死一切野羊的頭羊，但是同樣，對於任何野羊，神都允許它們淋浴在神的榮耀中，只要他們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信仰偉大的真神。”伊紗霓迪如此的說著。

戰爭參謀牧師沒有再說話，但是她知道，許多人心中的疑惑並沒有徹底消失，而存在著，這種疑惑，對於普通人來說沒有關系，但是對於牧師來說，就是一種絆腳石，不徹底解決它們。牧師在追隨神的榮光的道路上，就會跌倒。

“魚人和海精靈，都不能長期離開水面，所以它們的攻擊目標只能是沿海五十裏半徑範圍之內，不過，我們人類的軍隊，已經快全部趕到了吧？”伊紗霓迪繼續詢問的說著。

“是的，主帥，正規軍在正面戰場上戰鬥，而王國內所有合法的傭兵，甚至包括武裝的民兵，已經征集並且通過海路來開辟第二戰場——土著的後方就如熟透了的果實一樣容易被摘取。”戰爭參謀牧師也拋棄了他的疑惑，而回答的說著：“我在來之前，已經統計到，共有一百四十個中隊，總共有一萬五千二百四十一人已經到達了港口，他們在短暫修整後，就會來聽候您的命令。”

“貨物和物資呢？”

“附近島嶼總共有四座合適的島嶼，離大陸全部只有一天海程，全部的物資有三分之二放在這些島嶼上，並且會根據我們的進程而調整運輸點——而且物資還在源源不斷的運輸來。”戰爭參謀牧師連忙回答的說著。

伊紗霓迪沒有再說話，她知道為了這次戰爭，王國在一百多年的未雨綢繆中，已經積累了大量的物資和實力，而在戰爭中，這些堆積如山的物資卻會如太陽下的雪人一樣迅速融化消失。

就算以王國之能，延續六年的大陸戰爭也使幾百年的積累化成了烏有，再也撐不住三年了，但是，王國筋疲力盡，那些土著卻已經是拼死抽取出自身最後一點血汗來掙紮求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