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鷹揚(第3/8頁)

“你見到沒?”席蕊問。

格得環顧室內,他的巫師之眼見到了地投石當中的一塊。那是塊巨大的地板鋪石,與其他石頭一樣粗糙陰濕。但格得可以感覺到它的力量--有如它在大聲對他說話一樣,而且,他的喉嚨緊抽一下,呼吸窒住,一時周身都受難受。這就是高塔的奠基石。這裏是塔樓的中心點,但這裏很冷,冷得刺骨,沒有什麽能使這小房間溫暖起來。它是一塊太古石,石中禁錮著一個曠古而恐怖的精靈。

格得沒有回答席蕊,只是靜靜站著。一會兒,席蕊好奇地迅速瞥了格得一眼,同時手指著那塊石頭:“那一塊就是鐵若能寶石。你會不會感到奇怪,為什麽我們會把這麽珍貴的寶石鎖在塔樓最底下的收藏室裏?”

格得仍然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留神站著。也許她是在測試他;但格得認為席蕊對這石塊的特性一點也不清楚,才會用輕忽的態度談起這石頭。她對這塊石頭還不夠了解,所以不怕它。“你告訴我它有什麽力量。”格得終於說道。

“遠在兮果乙由開闊海升起世界上的陸地以前,這塊石頭就已經造成了,與世界同時誕生,將永存至末日。對它而言,時間根本微不足道。如果你把手放在它上面,問它問題,它就會根據你內在力量的多寡來回答問題。只要你懂得怎麽聆聽,這石頭就有聲音。

它可以談以前、現在、未來的事。早在你踏上這塊土地之前,它就已經提到你來的事了。你現在要不要問它一個問題?”

“不要。”

“它會回答你喲。”

“我沒有問題要問它。”

“說不定一會告訴你如何打敗你的敵人。”席蕊輕柔地說道。

格得靜立無聲。

“你怕這塊石頭嗎?”席蕊好像不可置信似地問著,格得回答:“對。”

在層層法術石墻圍繞的這個房間中,在要命的寒冷與寂靜中,席蕊手持著蠟燭,用發亮的雙眼又瞥了格得一眼,說:“雀鷹,你才不怕呢。”

“但是我絕不會跟那精靈說話。”格得回答,然後正面看著她,鄭重說道:“夫人,那個精靈被封在石頭裏,石頭又用捆縛術、眩目術、閉鎖術、防衛術和三道堅固的圍墻鎖起來,藏在一個不毛之地。這並不是因為這塊石頭寶貴,而是因為它會造成重大惡行。

我不知道當初你來的時候,他們怎麽對你說;但是像你這麽年輕溫和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碰這東西,連看都不要看,它對你沒有好處。”

“可是我碰過它,對它說過話,也聽它講過話,它沒傷害我呀。”

她轉身,兩人穿越重重的門及通道,最後來到塔樓寬敞的階梯,一旁的火炬照耀著,席蕊吹熄了燭火。兩人沒說幾句話就分開了。

當晚,格得睡得狠少。倒不是想到黑影而睡不著,那份思慮反而已經逐出腦海,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反覆出現的石塊,以及席蕊在燭光中明滅不定的臉孔。他一次又一次感受她那雙注視他的限睛,想確定他拒絕碰觸而塊石頭時,席蕊雙眼的神色是輕蔑還是受到傷害。等他終於躺下來就寢時,床上那條絲鐵床單冷得像冰,使他又在黑暗中清醒,又想起那塊石頭和席蕊的眼睛。

第二天,他在灰色大理石砌的而形廳裏找到席蕊,她常在這裏玩遊戲,或與女侍在織布機旁工作。這時,西沈的落日照亮了廳室。格得對她說:“席蕊夫人,我昨天對您無禮,很抱歉。”

“不會呀,”她露出回想的表情,又說了一遍:“不會。”她支開陪伴的女侍,等她們都走了以後,才轉向格得。她說:“我的貴客,我的朋友,你是個明眼人,但或許你還沒想通這些該想通的事。弓忒島和柔克島都教人高超的巫術,但他們不會教盡所有的巫術。這裏是甌司可島,又叫渡鴉島,不是說赫語的地區,所以它不受法師管制,法師也不太了了解這島嶼。這島上發生的事,南方那些大師不一定都處理過;而且這裏的事事物物,有的也不在命名大師的名字清單上。人對不知道的東西,總是害怕,但你身處鐵若能宮,卻什麽也不怕,換成是個比較弱的人,必定會害怕,你卻不怕。可見你生來有力量,可以掌控封鎖室裏的東西。這一點我知道,這也是為什麽你現在會在這裏。”

“我不明白。”

“那是因為我夫君班德斯克沒有對你完全坦白。我會對你坦白的。來,坐我旁邊。”

他坐在她旁邊那個有靠墊的窗台。將逝的陽光直射窗內,使他們沐浴在沒有溫暖的光輝裏。塔樓下方的野地已然沒入黑暗,昨夜的雪尚未溶化,單調的白色覆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