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Ⅲ(第4/5頁)

於是,我在杯子裏加上些熱咖啡,慢慢品嘗起來。

他在躲誰?

肯定不是艾裏克,否則他就不會往這兒打電話了。有一點讓我覺得挺奇怪,聽到我的名字以後,他問弗蘿拉是不是死了。難道是因為她跟我所恨的那個兄弟瓜葛太深,以至於家裏人都認定我一有機會就要幹掉她嗎?真奇怪,可他確實那麽問了。

還有,是什麽原因讓他們聯合起來的?大家的關系為什麽如此緊張,充滿敵意?為什麽蘭登要逃?

安珀。

這就是答案。

安珀。不知為什麽,我知道安珀是一切的關鍵,這一團亂麻背後的秘密就在於安珀。那兒出了什麽事,而且照我看,這件事剛發生不久。我得提高警惕。絕不能讓人察覺我的記憶有問題,我可以一點一點地從知情者嘴裏套出所有信息。我很自信,這些我能辦到。大家互不信任,每個人都很謹慎,我會利用這點。我會得到必須的東西,拿走我想要的,我會記住那些幫助過我的人,還要把其他人踩在腳下。因為我知道,這就是我們這個家庭的法則,而我當之無愧是我父親的兒子……

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頭疼,我的頭蓋骨都快炸開了。

剛才我想到了我父親,我猜到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那就是頭疼的原因。但我不清楚這是為什麽,是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兒,疼痛緩解下來,我坐在椅子裏打起了瞌睡。又過了很長時間,弗蘿拉推門走進來,這時已經是晚上了。

她穿著綠色絲綢上衣和一條灰色羊毛長裙,厚厚的襪子,鞋子很輕便。她的頭發紮在腦後,臉色有些蒼白。那枚口哨還掛在她脖子上。

“晚上好。”我起身說。

她沒有回答,走到房間另一頭的吧台,為自己倒了一份傑克丹尼[6],像個男人似的一口喝幹。之後她又倒了一份,拿著杯子坐到那張大椅子上。

我點上根香煙遞給她。

她點點頭說:“去安珀的路——真難。”

“為什麽?”

她迷惑不解地盯了我一眼。

“你上次去是什麽時候?”

我聳聳肩。

“不記得了。”

“隨你怎麽說吧。”她說,“我只是在想,其中有多少是你的傑作。”

我沒吭聲,因為我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麽。接著我想起一件事,要去那個叫安珀的地方,有一個比“路”更簡單的方法。很顯然,她沒有這種方法。

“你的主牌少了幾張。”我突然開了口,聲音幾乎算得上鎮定自若。

她一躍而起,半杯酒灑在手背上。

“還給我!”她一邊喊,一邊伸手抓住口哨。

我上前幾步,按住她的雙肩。

“我沒拿,”我說,“我只是評論一個事實而已。”

她放松了些,隨即開始抽泣。我輕輕地把她推回椅子裏。

“我還以為你的意思是說,你拿走了我留下的那些。”她說,“而不是令人厭惡地評論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沒有道歉。我感到應該沒有這個必要。

“你沒去成。有多大進展?”

“根本沒什麽進展。”說完,她大笑起來,盯著我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一種新東西。

“我現在明白你的伎倆了,科溫。”

我點上一根香煙,以此來避免回答。

“這裏頭有一部分是你的傑作,對嗎?你來之前就封鎖了我去安珀的路,對嗎?你知道我會去找艾裏克。但現在我沒法去他那兒,只好等他來找我。聰明。你想把他引到這兒來,對吧?可他不會自己來的,只會派別人過來。”

她以為是我搗了什麽鬼,破壞了她的計劃,這等於是當面承認她剛剛試圖把我出賣給我的敵人,而且,只要給她半點機會,她還會這麽幹。可說話時,這個女人的語氣中卻有一種奇特的欽佩。她怎麽能在自己的犧牲品面前如此堂而皇之地表達她的馬基雅維利主義呢?答案立即從我心底冒了出來:這就是我們的方式。我們之間沒必要玩那些遮遮掩掩的小把戲。不過,我還是覺得她缺乏真正職業高手的那種手腕。

“你當我是蠢貨嗎,弗蘿拉?”我問,“你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讓你把我交給艾裏克?不管你遇到了什麽,都是活該。”

“好吧,我跟你確實不是一個档次的!但你不也被流放了?說明你其實沒那麽機靈!”

不知為什麽,她的話刺傷了我。而我知道,那些話不是事實。

“我他媽才不是被流放的!”

她再次大笑起來。

“我就知道這話管用。”她說,“好吧,就算你是故意到影子裏來的吧。你是個瘋子。”

我聳了聳肩。

她問:“你想要什麽?你究竟為什麽來這兒?”

“我很好奇,想知道你在搞什麽名堂,”我說,“就這麽簡單。如果我想走,你留不住我。就算是艾裏克也辦不到。也許我真的只是想來看看你。也許是我老了,有些懷舊。無論如何,我會在這兒待一段時間,然後也許永遠不再回來。如果你不是那麽急於知道艾裏克想怎麽處置我,你能得到的好處也許會多得多。你昨晚曾經說,要是某件事情發生,請我別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