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Ⅲ(第4/4頁)

我沿著小路騎行,聽著鳥兒在頭頂的枝椏間歌唱。苦難已從這片大陸驅離。這是美好的一天,帶著綠草藍天的祥和。在我心中,有種類似喜悅的情緒,至少,我對自己造成的邪禍做了些許彌補。邪惡?見鬼去吧,這種事我比大多數人幹得都多,但與此同時,我也有點良心,而且我願意讓它享受這少有的滿足。一旦我奪回安珀,我猜自己會給良心更大的空間。哈!

一路向北,我對這裏的地形完全陌生。我跟上一條清晰的蹤跡,它顯示出兩名騎手剛剛走過。我跟了它一整天,從黎明到日暮,不時下馬檢查一下道路。終於,我的眼睛開始愚弄自己,所以我選擇了一個小山谷——就在蹤跡左方幾百碼的地方,準備在那兒度過這一夜。我的脖子疼得要死,這讓我夢見帶角者,重新體驗了那場戰鬥。“幫助我們,然後我們將助你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它說。我突然驚醒,嘴裏吐出一串咒罵。

當朝日染白天空後,我騎上馬繼續前行。這是個冷峻的夜晚,接下來的白晝仍沒能甩脫北方寒氣的掌控。草地掛滿薄霜,被我當成鋪蓋的鬥篷也被潮氣打濕。

正午時分,幾分暖意重臨大地,馬蹄的蹤跡也更顯清晰。我正在拉近距離。

我終於找到了她。我從馬上跳下來,跑到她身邊。洛琳躺在一片無花的玫瑰叢下,肩膀和臉頰都被花刺劃傷了。她死了,但還沒死多久,因為她胸口的劍傷鮮血還未幹涸,而且皮膚尚有余溫。

這附近沒有巖石,我無法給她修個石冢。所以我用格雷斯萬迪爾掘開草地,讓她躺在裏面。那男人取走了她的手鐲、她的戒指、她鑲寶石的梳子,這些是她所有的財產。我用手闔上她的雙眼,把自己的鬥篷蓋在她身上。我感到手在顫抖,雙眼變得模糊。這讓我耽擱了很久。

我向前騎去,沒過多久就追上了他。他正拼命逃跑,仿佛身後有魔鬼追逐。這一點,他沒有搞錯。我把他掀下馬時一言未發,之後也未發一言。他抽出長劍,但我沒用格雷斯萬迪爾。我直接把他破碎的屍身扔上一棵高大的橡樹。當我回頭看去時,它已經被鳥群覆蓋。

我把戒指、手鐲和梳子放回她的身邊,這才蓋上墓穴。這就是洛琳。無論她過去怎樣,希望如何,最終都在此落幕。這就是洛琳和我所有的故事:在這喚作洛琳的土地上,我們相遇,我們分離,如我之一生,聚散無常。我猜,作為安珀之子,這世上的所有災禍腐朽都與我有關,與我為伴。這就是為何我每次提到自己的良心時,內心中某個部分都會如此回答:“哈!”在無數裁決之境中,我的雙手都染滿血色。我是盤踞在實界和影子中的邪惡的一部分。有時,我會幻想自己是個只為對抗其他邪惡而存在的邪惡。只要我能找到這些梅爾金[8],就會把他們毀滅。等到那些預言師常常提起但從不真正相信的審判日到來,這世上的邪惡將被徹底清洗。到那時,我也會浸沒在黑暗中,吞下那無盡的詛咒。現在我覺得,也許用不了等到那時了。但無論如何……在那天到來前,我不會洗凈自己的雙手,也不會放下武器。

撥轉馬頭,我騎向加尼隆的要塞。他識得我,但永遠不可能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