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Ⅲ

我端詳著蘭登,想到他一直都是頂尖的牌手。從這張臉上,我看不出他是否在撒謊——無論是滿口胡言,還是半真半假都一樣。這就跟看一張方片J差不了多少。說來那段情節也挺合理。正是裏面的種種細節給整個故事增加了不少真實感。

“為了詮釋俄狄浦斯、哈姆雷特、李爾王,還有跟他們遭遇相同的所有家夥,”我說,“我真希望早點知道這段故事。”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有機會告訴你。”蘭登說。

“沒錯,”我附和道,“糟糕的是這不僅沒能解開謎團,反而更增添了重重霧靄。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小把戲。現在我們有條黑路直通克威爾山腳,它穿越了所有影子,而那些東西也已經沿路而來,圍攻安珀。我們不知道幕後黑手到底是誰,但他們顯然用心險惡,而且力量正不斷壯大。之前我一直對此心存愧疚,覺得這事和我的詛咒息息相關。是的,我確實降下過一個詛咒。但無論有沒有它,這一切都終將形成某種實體,讓我們可以與之抗爭,而這正是我們現在所做的。在這周裏,我一直試圖搞清黛拉在這件事裏扮演什麽角色。她到底是誰?是什麽?她為何那麽渴望通過試煉陣?她是怎麽成功通過試煉的?還有她最後的斷語……‘安珀必亡’。這件事和黑路襲擊同時發生,絕對不是巧合。我覺得這不是兩個獨立事件,而是同一事件的組成部分。所有這些都指向一個事實:有個裁縫就隱藏在安珀之中——凱恩的死,這些便條……肯定有人在這裏做手腳,他或是引來外敵的內應,或是整個陰謀的元兇。現在你又把這一切和布蘭德的失蹤聯系起來,這之間的線索就是,”我用腳捅了捅那具屍體,“這家夥。如此看來,老爹的失蹤或死亡肯定也與此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就是個驚天陷阱——環環相扣、謹慎小心地實施了數百年之久。”

蘭登從房間角落的櫃櫥裏拿出一瓶酒和兩個高腳杯。他滿上後,遞給我一杯,然後坐回椅子。我們無言地啜飲著。

“好吧,”他說,“陰謀是這裏的頭號消遣,而且你也知道,所有人都有大把時間。我們年歲太小,記不清奧斯瑞克和芬竇,他們為安珀而死。但我從本尼迪克特的描述中得到的印象……”

“嗯,”我說,“他們對王位的追求已經超越了空想的階段,因此他們英勇地為安珀犧牲,這正是必然的結果。這我也聽說過。可能真是這樣,也可能不是,我們永遠無法確定。當然……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這幾乎是廢話。我毫不懷疑以前也出過這種事。我也不排除內賊的可能。問題是,是誰?在把他揪出來之前,我們就只能帶著鐐銬跳舞。我們對外敵的任何行動,都可能僅僅指向了怪獸的一肢。得拿出個主意來。”

“科溫,”蘭登說道,“老實說,我可以為這裏的每個人編出一套合理的指控,就連我自己也一樣。身為囚徒,一事無成。然而這卻是絕佳的掩護,我可以高高興興地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背地裏卻拉動絲線,讓所有人按我的步調起舞。所有人都一樣。我們都有自己的動機,自己的野心。而且我們都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做好大量準備工作。不,尋找嫌疑犯這條路走不通。每個人都在名單上。還是讓我們從真正可以篩出這個人的角度來判斷吧,拋開動機,拋開機會。讓我們看看這個陰謀所用的方法。”

“好吧,繼續說。”

“我們之中有些人比其他人更了解影子的運作——表面與內核,原因與方式。他肯定還有同盟,來自非常遙遠的疆界。這兩者加在一起,就是他用以掌控安珀的籌碼。現在我們沒辦法通過觀察一個人,判斷他是否擁有這些獨特的知識與技巧,但讓我們來想一想他可以從哪兒學到這些。最簡單的,他可能在影子中某個地方獨自悟出了這些道理,也可能一直就在安珀研究。托爾金還在時,樂意教導我們影子的法則。”

我垂著頭,盯著手裏的酒杯。托爾金可能還活著,他曾為我提供了逃出安珀地牢的途徑——那是多久以前?這件事我沒跟任何人講過,今後也不打算講。首先,托爾金已經瘋了——這顯然就是老爹把他關起來的原因;其次,他曾展示出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我看來他可能非常危險。當然,經過小小的奉承和敘舊,他對我相當友善。如果他還在地牢裏,我估計只要稍有耐心,就能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所以我把這件事牢牢鎖在心裏,當成一件秘密武器。現在我不覺得有必要改變這個決定。

“布蘭德倒是經常和他泡在一起,”我這才明白蘭登想說什麽,“他對這種事很感興趣。”

“一點沒錯,”蘭登回答道,“他知道的顯然比我們多,所以才能不通過主牌就給我發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