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魔宮 一(第3/5頁)

  “我腿疼,也是魔蟲鉆進去的地方。”姜米簡短地說。看得出來,兩人遭受到的痛感都極其強烈,但她們都咬牙強忍著,疼得面色蠟黃滿頭汗珠。

  “我猜,大概是李濟正在全力操控蠹痕,對魔蟲的控制減弱了。”馮斯很是焦慮。他轉過身,向著紅繭走去,試圖和李濟對話,但剛一踏入那道銀色和暗紅色混合著的蠹痕圈子,就感到一股強硬的沖擊力向他襲來。他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子腳步沒有踩穩,被硬生生地推了回去,摔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磕在桌腿上。

  他忍著痛像彈簧一樣彈起來,沖著兩個女孩擺擺手:“沒事兒!你們倆別亂動!”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象自己是在漲潮的海水裏行走,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入了蠹痕裏。

  這一回有了防備,雖然那股推力仍然兇猛,他還是勉強站穩了身子。這真的像是在洶湧的江流裏行走,每邁出一步都無比艱難,讓他真希望自己是武俠小說裏的人物,能夠會一點千斤墜之類的法門,來讓自己的步伐更穩。

  好容易一點一點地靠近了紅繭,他仰起頭想要和李濟說話,卻發現在那樣強大的壓力之下,別提張口了,他簡直連眼睛都睜不開。毫無疑問,李濟和林靜橦的蠹痕的碰撞已經進入了一個十分激烈的階段,紅色和銀色相互擠壓,不斷產生刺眼的電火花。馮斯的鼻端可以隱隱聞到一點類似臭氧的氣味,耳朵裏也沖塞著近乎電流噪聲的聲響,聽得他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頭也開始痛起來了。幾乎每一次被卷入蠹痕中,都免不了這樣的劇烈頭痛,這一次也難以例外。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就像有一把鋸子鋸開了他的頭顱,然後用燒紅的刀子在他的腦髓裏翻攪。

  但他反而感到高興。馮斯知道,作為一個在眾多守衛人眼裏“沒有用”的人,到目前為止,他唯一特殊的能力,就是在別人激發出蠹痕的時候,以一種催化劑一般的方式去施加特殊影響。在貴州山區,他和魔王產生了感應;在北京寧章聞的家裏,他和試圖殺害範量宇與文瀟嵐的黑暗家族成員產生了感應;在川東小城,他甚至促使了玄化道院的完整現身、並從中抓出了那個寶貴的木盒。

  此時此刻,又處在這樣的境地裏了,他反倒是有些習以為常。盡管完全無法預料這一次的“催化”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是好是壞,但他也別無選擇。

  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打破局勢的變化,無論向什麽方向變化。因為繼續這樣下去,姜米和文瀟嵐體內的魔蟲遲早會失去控制,那樣的話,兩個姑娘都難逃一死。

  那些慘白的屍骨又浮現在馮斯的眼前,讓他咬緊牙關,拼命尋找著那打破平衡的共鳴。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做才產生催化作用,只能努力祈禱自己的頭再疼一點,因為頭疼就意味著有用,就意味著希望。

  再疼一點……再疼一點……馮斯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受虐狂,越痛越開心。他已經無法保持站姿,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地上,雙手捧著太陽穴,一邊疼得頭都要炸開了一邊還期待能更疼一點。一定能帶來某些變化的,他緊咬著牙關想,甭管是什麽樣的變化,一定能有變化的。

  他感到自己在頭痛的摧殘下已經開始產生幻聽了,似乎能聽到房間的另一角傳來某些古怪的嗡嗡聲,就像是有漏網的紅色魔蟲在飛舞一樣。但很快地,他意識到:這不是幻聽。真的有什麽東西在響,方位似乎來自於——放在衣帽櫃外面的旅行袋。

  旅行袋裏有什麽東西能發出嗡嗡的聲響?馮斯糊塗了。手機揣在兜裏的啊。

  那聲響越來越大,緊跟著,旅行袋竟然開始搖晃起來,有什麽東西在袋子裏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可以從外部看到袋子上不斷凸出的硬物輪廓。

  簡直就像是一只被關在袋子裏拼命想要掙紮出來的兔子,馮斯想,看來得把這只“兔子”放出來。但現在他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遠遠地朝著姜米和文瀟嵐擺了擺手,給她們比劃了幾個手勢。

  文瀟嵐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在指示什麽,姜米卻已經明白過來,忍著腿部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挪到旅行袋旁邊,拉開了拉鏈,那個一直在不停碰撞的東西一下子飛了出來,就像一只蜻蜓一樣懸停在半空中。

  “不是吧……怎麽會是你?”馮斯喃喃地說,心裏充滿了驚奇和困惑。

  那個飛在半空中的東西,是馮斯從川東開始一直帶在身邊的一樣小玩意兒——阮猴子所捏的彩色面猴,從玄化道院的幻境中取出來的面猴。一直以來,馮斯只是把它當做一個提供線索的物件,從來沒有想得太多,但此時此刻,當它詭異地飄飛到半空中時,他才意識到,這個面猴也絕對是不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