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招攬

兩枚高腳酒杯被擺放在了船長室前了望面的弧形台前,晶瑩剔透的杯體在海面雲霞泛起的光霧映射下熠熠生輝,橡木桶的基座相當高,前端有一個活動支架,看來是專門用來傾倒酒液的,黑褐色桶體應該有相當年辰了,側面的金屬徽記上一只振翅欲飛的雙頭鷹勉強可辨。

金黃色的酒液迅速沿著杯壁注入,杜松子和檸檬皮以及肉桂的馥郁透過散發的酒氣彌漫出來,整個船長室籠罩在一種讓人醺醺欲醉的氛圍中。

“來一杯?我這裏可沒有家鄉的蜂蜜酒,在海上喝蜂蜜酒,除了女士,否則都會被人瞧不起的,雖然我也很喜歡家鄉的蜂蜜酒,但也不能免俗。”虬髯船長舉起酒杯遞了過來。

接過酒杯,柯默點點頭,將鼻子靠近酒杯輕輕嗅著,這種產自於北方的琴酒在南方其實並不十分流行,但對於長年奔波在海上的海員們來說卻是一種難得佳釀,濃烈的酒意加上芬芳的香氣,能夠很好的排解海員們枯燥煩悶的心情,加上琴酒從貴到賤,種類繁多,價格亦是不等,適合各種層次消費,也是海員們喜歡的主要原因。

柯默並不十分喜歡飲酒,但賽普盧斯的奢靡生活留給他的記憶幾乎都是酒吧酒坊這等是非之地渡過的,酒最為貴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深深烙入了快意時代的柯默記憶深處。

舌尖輕輕一碰酒液,昔日的回憶也仿佛回到了腦海中,柯默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金魯斯的老湯姆?”

虬髯船長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之色,這可是自己珍藏的佳釀,雖說琴酒不需要久藏,但知音難遇,波塔蘭自己一直不願品用這一桶記載了自己流浪史的飲品,沒想到居然被對方一語道破。

“閣下果然是行家,不錯這是塞維裏亞金魯斯酒坊的老湯姆,我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機會暢飲,沒想到今天能夠和閣下能在這裏好生體味一下這號稱琴酒中的極品。”波塔蘭的話語證明了他的身份不大可能是科林斯城邦聯盟中的大貴族,老湯姆雖然昂貴難求,但對於大貴族們來說,這種奢侈享受是從來不可或缺的,柯默在賽普盧斯時便是浪蕩與酒坊中,像老湯姆這種烈性酒雖然他並不喜歡,但也與伊洛特等人醉生夢死,也曾嘗試過用老湯姆這種昂貴的烈酒灌醉酒吧女招待趁機迷奸的事情,對於老湯姆這種特殊的芬芳他並不陌生。

“波塔蘭先生,您可以叫我雷瑟,老湯姆我雖然品嘗過,但我並不喜歡,不過就是多蒸餾了一次提高了烈度罷了,我的口味偏淡,正如我方才所說,我更喜歡像蜂蜜酒、冰酒這一類講究口感的酒類。”在酒方面柯默並不是什麽行家,他不想給對方留下太過虛偽的印象,眼前這位波塔蘭船長給自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對方也贏得了對方的尊重,他希望這種氛圍能夠一直維系下去。

“噢,沒想到雷瑟先生的口味如此獨特。”虬髯船長臉上遺憾之色一閃即逝,隨即又露出真誠的笑容,“沒關系,品酒貴在氣氛,借酒澆愁,任憑什麽酒也只能增添人們心中的愁緒,今天能和雷瑟先生相識,也算是緣分吧。”

醇和的酒液滑入喉嚨帶起一陣烈火般灼熱,相談甚歡的二人很快就進入了一種微醺的狀態,老湯姆琴酒的酒勁對於波塔蘭來說也許算不上什麽,但對於柯默來說顯然有些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這種醺醺欲醉的感覺真好,回到自己房間的柯默發現這種感覺能夠讓自己封閉的心靈一下子敞開,無數翻滾的感情和壓力都得到釋放,默默坐在床沿上沉思了半晌,默念咒語放出乾坤袋,一把精巧的豎琴慢慢從袋口漂浮出來。

獨坐船頭,暮色蒼茫,起伏的海水輕輕迎合著,柯默手指輕輕一扣琴弦,一連串沉郁的音符翻騰而出,“泉水總是向河水匯流,河水又匯入海中,天宇的輕風永遠融有,一種甜蜜的感情;世上哪有什麽孤零零?萬物由於自然律,都必融匯於一種精神。何以你我卻獨異?”

“你看高山在吻著碧空,波浪也相互擁抱;誰曾見花兒彼此不容,姊妹把弟兄輕蔑?陽光緊緊地擁抱大地,月光在吻著海波:但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一身白色睡袍的洛美靜靜的倚在舷窗前望著坐在前方船舷旁撫弄著豎琴的柯默縱情高歌,她是第一次看見大聖師如此投入如此盡情的歌唱,帶給洛美心靈的沖擊幾乎使她要熱淚盈眶,究竟是什麽痛苦的創傷讓大聖師竟然有如此憂郁深邃卻又如同烈火一般的感情?

隨後的兩天裏,柯默和波塔蘭之間的友誼迅速增長,柯默對於這樣一個似乎總帶著一絲憂郁和蒼涼的船長總有一絲莫名的好感,對方淵博的見識在兩天中也給柯默對於環繞著蒼之大陸周圍海洋知識有了一個很深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