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米莉安·布萊克之解放(第2/3頁)

隊列中的人們紛紛注視著她。每當她靠近一點,人們就遠離她一點。他們不想放棄自己在隊伍中的位置,但是也不願意離她那麽近。

只剩兩分鐘了,也許更少。

她悄悄地貼近殺手的身後。殺手沒有移動。沒有眨眼。沒有察覺。

佩吉站在一旁,嚇得目瞪口呆。打電話讓別人去報警。同時也喃喃說著關於自己所受到的攻擊。她向顧客尋求幫助,幫助她制止米莉安,卻無人出手相助。他們只是想買了自己那堆破東西然後全身而退。

有些人放下他們的東西然後選擇了逃離。我實在受不了這些,他們也許是這樣想的。米莉安心裏所想的只關於這個殺手、槍,以及死亡。

“你有一把槍。”米莉安對她前面的這個男人說道。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舌頭非常幹燥,都貼到口腔上頜了。

他轉過來一半身體,昂起腦袋如同一只迷茫的狗,仿佛他不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語。

在雜貨鋪前面,沃爾特再次看到了她。並朝她揮了揮手。

她也向他回了禮。

這個男人突然反應了過來之前她說的話。

“他們讓我殺了這裏的每一個人。”

“他們是誰?”

“那些聲音。”

“你不能殺這兒的任何人。”米莉安說道,一個空洞的懇求。只剩下一分半鐘了。她知道這也無濟於事。她說什麽都於事無補。這個詛咒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消失作用。自從一年多以前,她在老巴尼燈塔將一枚子彈射入一個大毒梟身體內的那一刻,規則就已然形成了。

命運想要,必會得到。

除非,除非。

除非她付出代價。血的代價。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命償命。只有那樣一個如此之大的行為才能影響命運。若要改變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流流向,你需要一場天崩地裂的搖晃。

“你也聽到那些聲音了?”他問道。

“沒有。”米莉安搖了搖頭。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她可以讀出他嘴唇形狀所描述的單詞,盡管他沒有發出聲音,但可以看到他手指在空中的姿勢猶如一只仰面朝天的甲殼蟲的腿,可以聞到這個男人身上的汗臭以及機油味。所有的一切都了然於目:他是一個狂熱的、真正的、給力的激進分子。

然而他是一個在執行可怕任務的激進分子。

在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前,他已掏出了槍。那支格洛克槍。

他的手迅速移動,卡住她的頭部。她跌跌撞撞地被迫向後移動,然後跌到了她的尾椎骨,她看到她眼珠後部直冒出亮白色的金星。

時不再來的機遇已然溜走,就在她昏天暗地地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刹那間。

所有的一切看似變得非常緩慢。她猶如一只飛來飛去的蚊子,驟然被困於一滴樹液之中。

一行血從她鼻子一側迅速流下。

她幾乎無力去找尋雙腳所在的位置,去把它們安置於身下。

男人筆直地將槍舉入空中,然後開了槍。

尖叫,躁動,騷亂。

他用槍瞄準目標,又一槍。前門被炸得粉碎。

米莉安站在那兒,感覺到陣陣頭痛,各種彩色光影片段在她視野裏翩翩起舞。她在他的身後,她的目光飄落到這個男人的手臂上,槍的瞄準器像一個定位機器一樣追蹤到位於一排購物車之後的沃爾特身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命運能得到它所想要的嗎?

她對這個雜貨鋪很熟悉。在海灘季開始之前,她就開始在這裏工作了。誰沒有玩過環顧自己的工作環境來尋找“周圍的什麽可以作為武器”的遊戲呢?也許她是孤獨的。也許這只是她自己的遊戲。米莉安·布萊克不屬於大多數人。不再屬於了。

她回過頭來,抓住了一個東西的後蓋。

一個長長的、不銹鋼的、大雙叉。

用於燒烤的。

開槍的那一刹那,她將叉子插進了男人的脖頸。

沃爾特尖叫著倒下。一輛購物車漸行漸遠。

血液從叉子周圍汩汩湧出,如同一個潺潺流水的噴泉。血開始浸濕持槍歹徒的脖子以及T恤領口。

殺手轉向米莉安。一個笨拙的回旋,叉子從他脖子的一側伸出來,看起來如同一個杠杆,你可以拉住它,使他毫無反抗之力。

她發現自己一直向下盯著格洛克的槍管。

“你總是把事情弄得亂七八糟。”他說,嘴唇被浸得通紅。他的語氣中並沒有生氣之意。也許是憂思的、悲慟的。絕對是悲慟的。

子彈從槍口一閃而出,轉瞬即逝。她甚至都沒有聽到。

但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是一種強烈的灼傷感,深深刺痛到她的頭顱,如同撒旦那灼熱的目光。

這個男人癱倒在一排全是貝殼飾品,盜版混雜的小物件,以及填滿了旋轉飛揚的沙子而非雪花片的海灘雪球的貨架上。它們掉落到地上的那一刹那,都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