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蠻妖女

電閃雷鳴,暴雨如傾,寒風呼號著刮打在臉上,如冰刀鐵砂,獵獵生疼。

“駕!”六個大漢呼叱鞭策,全身濕淋淋地騎著龍馬,飛也似的從斜窄的山路上疾沖而過,泥濘飛濺,嶙峋山石撲面而來,好幾次馬蹄打滑,收勢不及,險些便撞在峭壁山巖之上。

閃電亮起,山谷一片藍紫,前方密林深處,隱隱可以瞧見幾座石屋。

當先那落腮胡子的大漢喜色浮動,叫道:“前面便是石堡村了,大夥兒到了那裏再作休息……”

話音剛落,“轟”地一聲,左側山崖上的幾塊巨石崩落飛舞,勢如雷霆,堪堪擦著馬鼻前沿,重重地撞擊在山路上。

汙水四濺,泥漿滾滾,龍馬昂首驚嘶踢蹄,險些將眾大漢掀落下來。

“那是什麽?”眾人驚魂未定,一個大漢又指著山崖駭然失聲。

擡頭望去,只見一個黑黝黝的巨鳥昂然站在崖頂,一雙碧幽幽的銅鈴大眼兇光畢射,正冷冷地俯瞰著眾人,在黑暗中看來備覺猙獰。

眾人大凜,紛紛勒韁回馬,拔刀戒備,大氣也不敢出。

落腮胡子的大漢凝神細看,眼見那巨鳥長得猶如貓頭鷹,獨腳粗壯,長長的豬尾上長了許多倒刺,靈光一閃,失聲道:“跂踵!”

那怪鳥“呀”地一聲怪叫,巨翼疾拍,沖天飛起,陡然消失在密林上空。

眾人松了口氣,但心中的驚疑駭異卻更加強烈了。這兇鳥乃是極為不詳的征兆,所到之處,必有瘟疫流行。

一個青衣大漢喃喃道:“爛木奶奶的,這秋冬天雷雨連連,各地又地震頻仍,今夜連這瘟鳥也出現了……八竿子打不著的怪事,都湊一塊兒來啦。難不成全和那皮母地丘有關麽?”

眾人臉色微微一變,落腮胡子的大漢“哼”了一聲,怒道:“國之將亂,必有妖孽。波母之山再現大荒,那還能有什麽好事?等明日到了那兒,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駕!”

眾大漢揮鞭策馬,繞過巨石,繼續朝前急馳。

暴雨越來越大了,如密箭連珠,閃電亮起時,白蒙蒙一片,連山路都有些瞧不分明了。沖到那山腳密林外,只見幾座石堡黑漆漆全無燈光,莫說人語,就連雞鳴犬吠也聽不見半聲,寂靜得象是墳墓。

眾人面面相覷,心底寒意微起,落腮胡子的大漢大聲道:“各位鄉親,過往遊俠遭逢大雨,想要借宿一晚。叨擾了!”

接連叫了幾聲,杳無人應。眾人大覺不妙,當下紛紛躍下龍馬,小心翼翼地牽韁上前,剛到第一座石堡門前,便見一只黃狗橫臥在泥漿中,動也不動,下方淌了一汪黑血。

閃電陡然一亮,眾人“啊”地失聲齊呼,驀地朝後退了幾步,龍馬驚嘶不已。

只見那黃狗張口吐舌,雙眼圓睜,渾身皮毛布滿了小洞,死狀頗為淒怖。無數五顏六色的幼蛆、甲蟲正從它的眼眶、耳鼻、屍洞中蠕動爬出,聽到眾人驚呼,數百只甲蟲登時轟然沖散,當空嗡嗡亂舞。

“九彩屍蟲!”眾人臉色大變,一個紅衣大漢不敢遲疑,立即從腰間皮囊抓出一把紅砂,揚空拋擲。

“呼!”火光沖舞,狂飚似的將那蓬彩色甲蟲席卷焚燒,“哧哧”之聲大作,惡臭逼人,焦殼簌簌落了一地,被雨水沖刷入泥濘之中。

眾人撕下布幅,紛紛將口鼻封住,心中嘭嘭狂跳,大著膽子朝前緩步移動。到了門前,淩空劈掌,將木門豁然震開,腥潮之氣撲面而來。

紅衣漢子抓起一根粗壯的樹枝,以“三昧火砂”點燃為火炬,朝內照去,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周身幾乎僵住。

屋內橫七豎八躺了十余具屍體,和那黃狗如出一轍,渾身屍洞,密密麻麻,全都爬滿了九彩屍蟲,聽到響聲,紛紛嗡然沖起,團團飛舞。

屍首邊上,還有四只巨大的九尾黑狐正在低頭“格格”地咬噬著骨頭,扭過身,赫然都長了九只怪頭,幽藍色的兇睛灼灼地瞪著眾人,張開口,涎水涔涔,發出嬰兒似的啼哭,虎爪尖鉤畢露。

“蠪侄!”眾大漢大駭,這九頭九尾的妖獸生性兇暴嗜殺,尤喜食人肉,數十年前曾橫行東荒一帶,為害甚眾,後被青帝靈感仰斬殺殆盡,想不到今夜竟會在此處出現,而且一下便是四只!

那青衣大漢深知這妖獸的厲害,冷汗遍體,低聲道:“蠪侄速度極快,力量狂猛,不可力敵。我們先退到開闊地,再設法誘殺。”

大雨嘩嘩地澆淋在身上,冰涼透心。眾人緊握刀柄,屏息凝神,踮著腳尖一步步地朝外退去。

那四只蠪侄兇睛淩厲,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三十六只頭顱不住地打轉兒,喉中那嬰啼聲越來越淒厲,忽然齊聲怪吼,閃電似的交錯急沖,猛撲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