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洞房花燭(第3/6頁)

當下轉身攜手並行,漫無目的,也不管要走到哪裏,遇見什麽。心中喜悅寧靜,那些懊惱驚懼之意全都煙消雲散了。

白龍鹿歡聲長嘶,一顛一顛地跟隨其後。正自雄氣昂昂地闊步前行,忽然怪叫一聲,跳躍開來。

兩人轉頭望去,只見冰地上真挺挺地躺著一條雪白的紫目藤蛇,正是晨瀟養的靈物,想必方才狂亂之間,它被氣浪震飛掉地,又被突如其來的寒風暴席卷,登時凍僵若此。

雨師妾與晨瀟交情甚深,對這騰蛇自然愛屋及烏,當下將它捧在懷中,和掌運氣,熱氣“哧哧”蒸騰。過不片刻,藤蛇陡然一動,貼著她的纖手攀到肩頸上來,昂手“絲絲”吐芯,狀甚親昵。

雨師妾雙耳上的催情蛇大吃其醋,紛紛吐舌,尖嘶怪叫,不許它攀纏到她的脖梗兒,藤蛇只能轉身遊入雨師妾胸脯,冰冷麻癢,逗得她咯咯大笑,花枝亂顫。

青帝聽見笑聲,霍然轉頭,滿臉驚怒狐疑之色,喝道:“靈感仰!你要去哪兒?”大步奔來,似是生怕他又拋下自己這“影子”。

拓跋野此時已看破生死,對他自然也再無絲毫畏懼之意,握著龍女的手,笑道:“我要和新娘子洞房花燭,你想要吃喜酒,便一起來吧。”

雨師妾微微一顫,臉頰滾燙如燒,又羞又喜,微笑道:“我又不是烏賊,誰和你洞房花燭?”掙脫他的手,徑直往前走。

拓跋野哈哈大笑道:“天地為洞房,鯤魚為被,娘子你既已鉆入我的被,還想再逃麽?”從背後一把將她橫抱於懷,躍上白龍鹿,叫道:“鹿兄,快快送我們入洞房!”

雨師妾嬌呼聲中,白龍鹿歡鳴狂奔,風卷似的疾弛而去,只留下青帝愕然地木立當場,環顧著四周冰晶中映射的自己,又是驚疑又是迷茫,喃喃道:“洞房花燭?洞房花燭?那是什麽東西?”

※※※

火光跳躍,滿洞皆紅。

拓跋野將鯤腹中凍結的鯨魚取了一條,剖殺開來,燃鯨油以作燈火,又將鯨魚的脊肉或生腌,或者烤,脂香四弭,放在極大的冰盆裏,琳瑯滿目地擺了一整條冰桌。就連鯨骨、鯨皮也被雨師妾妙手制成了頗為精巧華麗的骨床、皮被。在熊熊火光掩映下,冰冷粗糙的腔室倒也喜氣融融,宛如洞房。

拓跋野倒了兩碗熱氣蒸騰的鯨血,遞與龍女,心潮洶湧,微笑道:“好姐姐,隔了十幾日才與你洞房花燭,我們這算不算好事多磨?”

雨師妾耳根一燙,忽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看他,低下頭飲鯨血,嫣然而笑。燈火映照著她的臉,舵紅如醉,眼如秋水,嬌媚不可方物。

拓跋野心中突突大跳,突然之間,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東始山下,變作了那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想起當日情景,恍如隔世,咳嗽一聲,啞著嗓子微笑道:“仙姑,喝了這交杯酒,你可就是我的人啦。以後可不許再悄悄地跑到樹林裏洗澡,遇到其他傻蛋可就不好了。”

雨師妾一怔,旋既明白他是拿初逢之事來調笑,臉上暈紅更甚,“呸”了一聲,笑道:“小傻蛋,你媽不是說不許你和仙姑一起洗澡麽?”

拓跋野又學著當日模樣,裝傻也似的撓撓頭,愣愣道:“我媽沒說。我媽說見了仙姑洗澡,定要偷偷將她衣服藏起來,這樣她回不了天庭,只能當我的老婆啦……”

催情蛇、藤蛇一齊絲絲怪叫,白龍鹿也跟著嗚鳴怪叫起來。雨師妾忍不住吃吃笑道:“它們都在羞臊你啦。想不到你這小傻蛋看起來呆頭呆腦,卻是個窺人洗澡、偷人衣裳的小色狼……”

話音未落,“嚶嚀”一聲,雙唇已被他緊緊封堵住了,周身登時軟綿綿地癱類下來,那熟悉又好聞的氣息如春風拂面,又像烈火似的熊熊燒灼和。

那一刹那,體內像是有什麽突然爆炸開來,抽搐似的疼痛著,那麽強烈,像是陡然被絲扯成了萬千碎片,就連心也仿佛蹦出來了。輕飄飄,如浮雲柳絮,醉意醺然。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到他沙啞的聲音,在自己耳畔低聲說道:“我媽還說,兩人抱著睡,勝蓋十層被,天寒地凍的,俺們窮人買不起被子,又娶不起媳婦兒,只好拐個仙姑當老婆了……”

雨師妾“撲哧”一笑,紅著臉道:“討厭!”話音未落,只覺得一個溫暖的手臂突然緊緊摳住了自己,不由“啊”地失聲驚叫,嘴又被重新封住了。越是掙紮,周身越是滾燙酥麻,如遭電擊。

恍恍惚惚中,只聽見火焰噼啪,白龍鹿嗚鳴怪叫,接著拓跋野痛吟了一聲,像是被蛇咬中,然後又什麽聲音也聽不清了……

洞內春意融融,就連那呼嘯而入的寒風,也莫名變得溫柔熙暖起來。火光明滅,兩人的影子映在壁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漸漸再也分不清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