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為敵(第5/6頁)

四周洞壁環繞,站著數百名大漢,身著白、黑、赤、黃、青五色衣裳,昂然傲立,動也不動。

一個彩衣霞帶的女子翩然立在帝鴻身邊,滿頭黑發盤結,在耳邊梳了數十根細辮,腰間別著一管巴烏,細眼彎彎,似嗔似笑,正是南荒妖女淳於昱。

烏絲蘭瑪則和一個眉清目秀的紫衣男子站在右側,笑吟吟地看著渾身鮮血、躺臥於地的烈碧光晟。

帝鴻六只彤紅的觸角突然飛卷而起,將烈碧光晟緊緊纏住,巨軀一鼓,紅光大漲,塞入肚腹開裂的大縫之中。烈碧光晟伸臂掙紮慘叫,臉上滿是恐懼哀求的神色。

過不片刻,帝鴻巨軀又是一鼓,六條紅色的觸手猛一拋揚,將他高高地拋了出來,肚膛已被破開,腹內空蕩如皮囊,周身蒼白幹癟,簌簌鼓動,瞪著眼,張著口,業已氣絕,卻仿佛仍在驚怖狂呼一般。

洞中眾人雖聽不見他的呼喊,但瞧此慘狀,無不大駭。烈炎等火族群雄更是驚怒交集,烈碧光晟更雖是火族叛酋,但終究曾擔任大長老數十年,功勛卓著,被這外族妖魔如此生吞活吃,吸盡真元,實是本族之奇恥大辱。

煉神鼎絢光流舞,幻景蕩漾,只見那帝鴻震動大笑,圓球似的龐大身軀陡然鼓脹,又驀地收縮,漸漸化為人形,旋轉飄落在地。遍體光芒閃耀,衣袂獵獵,轉過身,英姿挺拔,俊秀絕倫,赫然正是拓拔野!

眾人登時如炸鍋鼎沸,紛紛朝拓拔野望來,拓拔野驚訝之意一閃即過,旋即恍然,這些妖魔既有晏卿離相助,想要化作任何人的模樣還不是易如反掌?又是悲怒又是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群雄驚怒憤恨,叫道:“拓拔小子,你笑什麽?現在你還有什麽可狡賴?”“鐵證如山,還不快快跪下受死?”刀光晃動,神兵眩目,將他團團圍在中央。

“陛下,王母!”纖纖心下大急,朝白帝、西王母盈盈行禮,大聲道:“假亦真來真亦假,晏青丘既然能化作我的模樣,連九姑也辨別不出,又為何不能將帝鴻化作拓拔太子,掩人耳目?鬼國最喜挑撥離間,坐收漁利,倘若單憑吳回所見所聞,就斷定拓拔太子是帝鴻,豈不正中了妖孽的下懷!”

天吳笑道:“西陵公主眷念舊情,到了這般境地,還對拓拔小子如此偏袒,我們真真無話可說了。所幸白帝、王母德高望重,素以公正聞達天下,自不會因私廢公,包庇妖孽。”

水族群雄轟然附應。

白帝雖對拓拔野頗具好感,不相信他會是帝鴻,然而眼下證據確鑿,如無十分把握,實難為其開脫;但若置身事外,各族勢必刀兵相向,血流成河,更非其所願。一時大感為難,沉吟不決。

西王母也不應答,淡淡道:“昆侖東海,相隔數萬裏,彼此豈知端地?炎帝、黃帝與他情同手足,對他自當頗為了解。不知有何高見?”

列炎斬釘截鐵道:“三弟若是帝鴻,烈某願以頸上頭顱相謝!”

姬遠玄略一遲疑,沉聲道:“陛下,王母,列位帝神女侯,拓拔太子是我結義兄弟,我何嘗不希望他只是被人構陷?但無論水聖女也罷,波母也罷,火正仙也罷,都眾口一詞,渾然契合,前後又有‘天嬰珠’、‘煉神鼎’交相印證,實難辯駁。若說是他人喬化,又豈能叫天下人信服?”

四周嘩然,拓拔野才知他竟也懷疑自己的身份,驚訝之余,更覺失望、難過。水族群雄則哄然附應。

纖纖道:“黃帝陛下,烈碧光晟被帝鴻擄走之時,拓拔太子正為了救我,與廣成子在天帝峰上大戰,又豈能分身兩地,吞吸烈碧光晟的赤火真元?”

姬遠玄道:“公主明鑒,這正是我疑慮之處。當日你我逃脫弇茲追殺,藏身天帝峰時,正是火族大軍決戰大峽谷之際。天帝山與大峽谷相距甚遠,又是大荒禁苑,帝鴻為何偏偏舍近求遠,將烈碧光晟擄掠到鷲集峰?更巧的是,我方下山搬取救兵,三弟就突然從天而降,與公主相逢,接著廣成子又立時殺到……”

姬遠玄嘆道:“我未親眼所見,豈敢妄斷?只是聽公主所述,覺得此事巧合之處太多,於情於理不合。那日屍鷲盤旋峰頂,我便是擔心行蹤曝露,才冒險下山求援。三弟來得不早不晚,偏偏在我走之後、廣成子到達之前,時機如此之巧,實在有些奇怪……”

若換了從前,拓拔野早已舌綻蓮花,辯戰群雄,查出帝鴻真相,但今夜歷經變故,眼看著連自己的結義兄弟都變得如此陌生,更是心灰意冷,越聽越是難受,忽然又想起那夜昆侖山上,雨師妾對他說的話來。

“小傻蛋,你的心地太也善良,終有一日要吃大虧呢!這個姬遠玄可不同於蚩尤,你將他當作兄弟至交,他卻未必。前幾輪比試,他之所以韜光養晦,一來是為了不吸引眾人注意,讓你這傻小子成為眾矢之的;二來是迷惑你,倘若與你交手,便可以像適才對姬修瀾那樣,突施辣手,打你個措手不及。”心底陡然大震,寒意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