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夜風雲

廳裏鴉雀無聲,眾人目瞪口呆的瞧著那白發男子,拓拔野心想:“難道這便是他們所說的白發人麽?這可巧了,說到便到。”見他雖然落寞憔悴,但眉目之間有說不出的高貴之氣,令人不敢逼視。那小女孩冰雪雕琢,小仙女一般,雙眼滴溜溜的四下轉動,牽著白發男子男子的手,左顧右盼,對眾人的表情似乎覺得頗有有趣。

陸平上前三步,一揖到底,大聲道:“陸某自桐山遇困,多虧恩公相救,大恩沒齒難忘。懇請教恩公尊姓大名,也好日後在家中立牌燒香。”受他援救的數十人紛紛上前,恭恭敬敬作揖求教。

白發男子淡然笑道:“鄉野村夫,賤名不足掛齒。身在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們不必太放心上。”他這幾句話淡淡說來,卻有不可違抗的力量。一時間眾人不敢再多詢問,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慢慢退回到自己座位上。那白發男子眼光一轉,恰好朝拓拔野這裏望來。目光如電,停在雨師妾的臉上,突然顯出微微驚詫的神色,稍縱即逝。拓拔野心中一動,眼角余光處看見雨師妾正笑吟吟的盯著那男子。

白發男子拉著小女孩,徑直走到拓拔野桌前,坐了下來。雨師妾目光溫柔如水,微笑道:“好久不見。”那白發男子也微笑道:“好久不見。”他笑起來的時候胡子微微上翹,雖然臉容落寞依舊,但如陽光乍現,溫暖燦爛。拓拔野心中又驚又奇,難道他們二人早就認識麽?瞧雨師妾這般歡喜的模樣,難道竟是舊相好?拓拔野心中突然感到酸溜溜的一陣疼痛。

眾人心中驚懼遠勝拓拔野,這白發男子倘若與這水族妖女是故交,那麽豈不是成了他們的敵人麽?此人武功魔法深不可測,是友則大福,是敵則大禍。

那小女孩似乎對雨師妾頗為不喜,皺著眉頭道:“你是誰?是我爹爹的老相好麽?”眾人均豎長了耳朵。雨師妾一愣,笑得花枝亂顫,朝白發男子道:“這是你女兒麽?年紀小小便曉得吃醋啦。”那小女孩哼了一聲,指著拓拔野道:“他才吃醋呢。他瞧著我爹爹的時候,渾身都冒酸氣。”拓拔野一口酒噴了出來,灑了自己一身,忙不叠的擦拭。

雨師妾格格嬌笑,素手悄悄捏了一把拓拔野的大腿,笑道:“是麽?我可沒瞧出來。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那小女孩翻了翻白眼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白發男子拍拍她的頭,道:“管教無方,對她太過遷就,就成了這刁蠻性子。”雨師妾笑道:“你對女孩還是這般束手無策,當年這樣,現下對自己女兒還是這樣。”她湊到拓拔野耳邊,柔聲道:“小傻蛋,他可是我青梅竹馬的老相識,你別喝醋,只管喝酒。”

拓拔野被那女孩當面拆穿,頗為狼狽,聽得此言,臉上微紅,卻聽那白發男子微笑道:“這位小兄弟是你的朋友麽?最近受了什麽傷麽?”雨師妾道:“被你瞧出來啦,他體內有十五道真氣,每日翻江倒海的折騰。”白發男子伸出右手,搭在拓拔野的脈上,豈料手指甫一接觸拓拔野的脈搏,立刻被震得朝後一縮。

雨師妾吃吃笑道:“我可是被震飛了好幾丈呢!”白發男子點頭道:“小兄弟,你體內真氣極強。這原本是好事,但你絲毫不懂禦氣調息之法,眼下雖然真氣被分散鎮住,但這也非長久之計。倘若真氣被激發出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危及性命。”拓拔野笑道:“我的性命是雨師妹子幫我撿回來的,多活一天便賺了一天。”白發男子道:“那也無需這麽悲觀,只需學習禦氣方法,每日調息,時日一久,就自然化為己用。只是在這之前,不要與人爭強鬥勝,如果遇到內力極強的高手,激起你體內所有真氣,那便有危險了。”他語速緩慢,說話間自有一種讓人鎮定相信的力量。拓拔野點頭稱是。

廳內眾遊俠見他們四人低聲談笑,似乎頗為親密,尤其瞧那妖女時而與少年耳鬢廝磨,時而與那白發男子眉目傳情,心中均是大大不安。雖然水族龍女的威名如雷貫耳,但未親眼目睹,故而還不如何畏懼,但那白發男子神鬼莫測的功夫,卻是歷歷在目,想不敬畏都難。

眾人正心中揣揣,忽然又聽見窗外狂風大作,樹木傾倒,遠遠傳來急促的蹄聲,門外龍馬驚嘶陣陣,突然一陣狂風卷了進來,驛站的燭燈全滅了。

一片漆黑中,眾人紛亂騷動,驀然聽見一聲怪異的琴聲鏗然響起,琴聲如險浪狂濤,隱隱夾雜金屬之聲,聽來尤覺詭異。拓拔野心下一凜,這琴聲仿佛在哪裏聽過,忽聽一個水族遊俠叫道:“是科老妖!朝陽谷的科老妖追來了!”

“嗆啷”拔刀聲響做一片,那姓齊的漢子叫道:“他奶奶的,老子跟他拼了。”眾人紛紛叫罵,群情激憤,對水妖窮追猛打的行徑極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