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波夔牛(第3/8頁)

拓拔野道:“所以我這才冒昧造訪,借東海龍珠。借龍珠與否,不僅關系科大俠獨女的生死,也關系到湯谷軍的存亡,更關系到龍族的安危。各位長老,此中輕重得失,還請仔細斟酌。”

眾人交相議論,面有難色,偷瞧龍神,她依舊是那般淺笑吟吟,不置可否。龍櫝檉沉吟道:“拓拔城主所言甚是。但是族有族規。龍珠絕不外借,這是上古遺訓。我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違背族規行事哪。”連連搖頭嘆息。眾人也是默然無語。

拓拔野瞧他們神色,知道終究白費口舌,心中失望沮喪,無以復加,不住暗暗罵道:“當真是榆木疙瘩,活人豈能被死規勒死?”但族規森嚴,徒呼奈何。

忽聽龍神格格笑道:“族規之中確實規定龍珠絕不外借。但是倘若拓拔城主成了龍族之人呢?”眾人大驚,紛紛起身。拓拔野心中驚喜迷茫,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龍神盯著拓拔野,嫣然笑道:“拓拔城主,我做你母親,不會嫌我年紀大罷?”此言猶如春雷海嘯,一時間將眾人震得盡數愣住。拓拔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半晌才明白過來,驚喜若狂,連忙拜倒,大聲道:“兒臣叩見母王!”

這一語既出,不僅眾人驚詫震駭,便是龍神自己,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在那東海之上,瞧見拓拔野俊逸風流,談笑之間,輕伏巡海夜叉,龍神已是莫名的喜歡。覺得與這陌生少年之間,說不出的親切,仿佛早就認識一般。瞥見他腰間的珊瑚笛,登時大為震撼,立時猜到他與科汗淮之間,定有非同尋常的關系。四年前,傳聞科汗淮戰死蜃樓城之時,她極是傷心難過,偵騎四出,一無所獲。只是得知一個少年帶著科汗淮的獨女,逃離生天,此後音信全無。稍加推斷,便可料知拓拔野當是那神秘少年無疑。

驚喜之下,便想上前相問,豈料這少年胃口極大,竟是為了龍珠而來。虛實未定,她自然不能輕易相信,更不能將龍珠率意相托。是以索性借六侯爺之手,加以試探。不料這少年一路凱歌高奏,無所阻擋,輕而易舉便進了龍宮之中。大廳之上,笛聲孤峭,飄飄若仙,神采飛揚,舉手投足大有科汗淮出塵灑落之態,令她著迷锺愛。再見他思路開闊,口若懸河,只言片語便直入人心,智勇兼備,更是大為激賞。

但這锺愛歡喜,絕不同於當日對科汗淮的癡迷,倒是莫名之間觸動了她的母性情弦。

聽聞他借取龍珠,乃是為了救活科汗淮之女,她早已猶疑心動,只是龍珠事關重大,若不能說服眾長老而一意孤行,也決非君王之道,是以隱忍不發。眼下既然群雄畢服,只是礙於族規之囿,自然該是她出手相助之時了。龍珠乃是龍族聖物,非龍神及太子不能使用。唯一的方法,便是認他為子。這個想法閃過腦海之時,連她自己也頗為驚異。但是刹那之間她便打定主意,脫口而出。

群臣震駭,木立當場,張大了嘴,合不攏來。龍神卻是大為輕松,心中隱隱有些得意:“我的心思,豈能讓你們猜了去。”聽見拓拔野驚喜拜倒,遙呼“母王”,歡喜之余又有些遺憾──轉眼之間,便從姐姐成了母王。韶華老去,莫以此為快。但想到這可愛迷人的少年忽然便成自己的兒子,又有些靦腆害羞,雙頰微燙,格格笑道:“起來罷。”

兩人這一番做作,眾人瞧在眼中,豈有不心知肚明之理?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但外族陌生少年忽然成了太子,無論如何,終究是大大的不妥。那龍櫝檉沉聲道:“陛下,拓拔城主雖然少年英雄,但終究並非本族中人。突然之間立為太子,只怕也與族規不符。此事關系重大,還請陛下三思。”龍族群雄紛紛道:“請陛下三思。”只有六侯爺、哥瀾椎等人頗有喜色。

龍神蹙眉冷冷道:“我收誰為兒子,立誰為太子,又和族規有什麽抵觸了?”她的語音突轉冰冷,春花般的笑臉刹那冰凍。龍神脾性瞬息萬變,歡喜時溫柔似水,暴怒時海嘯山崩。眾人登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言。只有龍櫝檉不顧群臣眼色,道:“陛下要納子,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陛下要立太子,卻是要參照族規,依法而行。”

龍神見他執拗,雖然心中惱怒,但念及他的身份,也無可奈何,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龍櫝檉道:“依照族規,龍族太子需由本族之內貴族子裔選出,德智勇缺一不可。以目前拓拔城主來說,他既是陛下之子,自是貴族子裔。智勇雙全,謙恭禮讓,那也合適的很。只是……”龍神道:“只是什麽?”

龍櫝檉道:“只是族規之中寫得分明,想成為龍神太子,必須得收服東海之上最為兇猛的靈獸。以此作為獻給全族的重禮。”龍神皺眉不語,當年她便是降伏九頭巨齒獸,威鎮四海,才被立為太子。倘若拓拔野越過此節,縱然強登太子之位,也難伏人心,必有後患。她眼波一轉,朝拓拔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