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苗刀無鋒(第2/8頁)

雨師妾又是擔心又是歡喜,時而蹙眉,時而微笑。一雙妙目從始至終都凝注在拓拔野的身上。心道:“小傻瓜,真不知天高地厚,這般光景還愛胡說八道。”嘴角卻忍不住微笑。卻不知拓拔野這些年大為成熟,那浮脫的少年脾性早已大減,他這般戲謔句芒,一則是為了將其激怒,亂其心志;二則是與雨師妾久別重逢,心中歡喜,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又宛如變成了四年前的那個少年。

拓拔野、蚩尤兩人心意相通,一邊刀光劍氣,淩厲縱橫,一邊唱和搭档,橫加戲謔。但那句芒卻氣定神閑,微笑不語,單袖揮舞,輕描淡寫便將兩人的進攻化解開去。三人轉眼之間便交手數十回合,句芒依舊只守不攻,他不動如山,真氣如狂風卷舞,拓拔二人始終在三丈開外,攻不進來。

拓拔野、蚩尤心中越來越驚,句芒雖然只守不攻,卻仿佛一直在進攻一般。那密不透風的磅礴真氣,隨著狂風不斷增生,遇強更強,將他們壓得頗有窒息之感。蚩尤的苗刀每一記都有開山裂石之力,但觸著他的真氣,便宛如泥牛入海,空空蕩蕩。兩人空負一身氣力,卻無處使將。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凜,“是了!這定是‘長生訣’中的‘風生浪’!我們鼓起再大的風,都宛如替他起浪。攻擊力越大,反彈力便越大,再加上這四周樹木的靈力,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越來越強。”他對長生訣早已爛熟口訣,但於其中若幹至為艱深處,尚沒有真正參詳透徹。便如這“風生浪”,如何借他人之風,起自己之浪,而反攻於人,始終不得甚解。眼下與木神句芒苦鬥之時,身處其中,突然領悟。

突然又想到當日在風雷海苦鬥姬淚垂之時,她便以那定海神珠借助海水之力,將自己彈壓住,自己真氣越強,被定海神珠反彈的力道也就越強。歸根結底,亦與這“風生浪”有異曲同工之妙。

拓拔野冷汗涔涔:“這老木妖真氣極強,又通曉長生訣,在這林海之中與他對抗,那便如同在汪洋之上與定海神珠對抗一般。”當日他因勢力導,隨形變化,打敗姬淚垂雖非僥幸,卻有兩個極為重要的原因。其一、他的真氣遠在姬淚垂之上;其二、姬淚垂其時正全力進攻。眼下這句芒真氣絕不在自己之下,並且以守為攻,有勢無形。他縱然想隨形變化,也無邊無跡可尋。

蚩尤驀地一聲大吼,雙手反握苗刀,斜劈而上,青光吞吐三丈余,狂掃電舞。

“轟隆”巨響,四周十余丈內猶如爆炸一般,樹木激迸橫飛,斷枝如雨,巨石土塊沖天暴射。地上陡然裂開一道兩丈余深的裂坑,如遊蛇般隨著那道強烈的青光急速蜿蜒延展,朝句芒沖去。

拓拔野大驚,暗呼不好。只見那道青光閃電般撞上句芒無形真氣墻,登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光芒爆漲,如巨浪般瘋狂回卷。自己登時便被狂暴的沖天氣浪瞬息掀起,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巨鱗木上。雖有護體真氣及時彈護,仍然眼冒金星,全身劇痛。

蚩尤從地上跳將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絲,不怒反笑,哈哈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老木妖果然有些門道。”

雨師妾失聲驚呼,俏臉雪白,閃電般奔到拓拔野身邊,一叠聲道:“你沒事罷?”拓拔野瞧她花容失色,淚眼惶急,笑著捶了一下樹幹道:“我沒事。這棵老樹忒可恨,好端端的來撞我。”雨師妾破涕為笑道:“胡說八道。你不撞它它怎生撞你?”

拓拔野心中突然一動,登時大喜,抱住雨師妾輕輕一吻道:“好姐姐,你說的對!我不撞它它又怎生撞我!”跳了起來,笑道:“蚩尤,無風不起浪。咱們不刮風,且看他怎麽作浪。”

當是時,背後驀然冷風陣陣,遍體侵寒。拓拔野、蚩尤忽覺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轉身望去,斜陽入林,樹影班駁。一個白發飄搖的紫衣人分花拂柳,悄然走來。手腕足踝,鈴環叮當,說不出的悅耳,說不出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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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夷的鈴環隨著白發悠然飄舞,叮然聲中,隱伏著某種奇怪的韻律。那股冰寒徹骨的真氣,隨著鈴環的節奏徐徐擴張。人猶在數十丈開外,但那刀鋒般銳利的真氣卻已迫在鼻息。在驛站之中,以雨師妾的魔法功力,竟連冰夷的一掌都有些承受不起,此人的莫測,亦令拓拔野暗暗心驚。由此時他所散發出的真氣來看,其勢妖異淩厲,變幻無端,深得玄水真氣之三昧。

拓拔野與蚩尤對望一眼,倒抽一口涼氣。前有木神句芒,後有水伯冰夷,刹那間他們又重新陷入當世兩大超一流高手的包圍之中。句芒僅以巍然氣勢,便令他們無所適從。再加上這個神秘的冰夷,他們要想從這樹林中突圍而出,實是難如登天。狂傲剽悍如蚩尤,有一瞬間,心中也不由泛起寒冷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