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日樓頭

霏霏細雨止時,拓拔野終於趕上了那魯將軍的偵兵部隊。雨師妾的妖燒芳香尚縈繞在他鼻息,但他卻不敢分心思念,凝神聚意,禦風穿行,遠遠地緊隨其後,生怕驚動了耳目警覺的偵兵。

火族偵兵連夜行軍,馬不停蹄,直到翌日淩晨,才在某山谷河邊稍作休息。飲馬歇息之後,又匆匆上路。這次便不再絲毫停歇。

拓拔野乘著天色黑暗,火族探兵迤邐蛇行之時,突然追上最末一名探子兵,將其擊昏,然後迅速換上他的帽服,策馬追上前行部隊。那龍馬對拓拔野珊瑚笛內散逸出的氣息頗為驚懼,不敢嘶鳴反抗,服貼疾行。

那偵兵的衣帽甚是獨特,幾將整個臉面全部罩住,只露出雙眼與鼻孔,蓋為偵察之時防止被人認出。拜之所賜,拓拔野穿上這衣帽之後,其他偵兵卻也辨別不出。有人招呼,他便點頭含糊回答。一路之上,眾人匆忙趕路,竟沒露出絲毫馬跡。

第二日接近晌午時,偵兵已經越過火木兩族的邊界,回到火族領土之內。越過那巨大的石碑之後,眾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氣。令官揮旗示意慢行,拓拔野心中卻是焦急難耐,恨不得立時插翅飛到那鳳尾城中。眾人緩行一陣,在馬上吃了乾糧,喝了些水,這才重新策馬疾行。

到了下午,眾偵兵終於奔到了官道之上,道路平坦,奔馳越快。兩旁山丘漸少,沃野千裏,村莊星羅棋布,人跡越見稠密。

微風吹來,麥浪稻香,道旁楊樹沙沙作響,白絮紛揚。拓拔野久未見著這等平和美麗的田園景象,心中緊張牽掛之意稍稍放松。

突然背後叱喝之聲大作,蹄聲密集。一聲怪異至極的號角破空奏響,有人喝道:“讓開讓開!”回頭望去,卻是一隊百余人的騎兵急速奔來。人人紅衣紫帽,座下怪獸盡是烈焰麒鱗,瞪目嘶吼,四蹄如飛。最前一人扛著長旗,“火正”二字鮮紅跳躍,直欲迎風怒舞。

偵兵連忙朝兩旁辟易,躲避甚急,一個探子勒不住龍馬,“哎呀”一聲大叫,被拋下馬背,壓倒了田裏的一片稻子。

那群麒麟騎兵哈哈大笑,熱浪狂風也似地襲卷而過。瞬息之間,拓拔野感受到一股極為淩厲威霸的真氣迫面而來。受那真氣所激,他經脈內的護體真氣也突然綻爆。忽然想到眼下的身份,立時聚意丹田,將真氣盡數收斂。

只見一個紅袍男子擦肩飛馳而過,“咦”了一聲,轉頭朝他瞥來,目中精光大盛。

那威霸的真氣赫然便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想來也是感應到拓拔野身上的真氣,頗為起疑。拓拔野心下一凜,故意裝做畏懼猥瑣之態,那男子微微皺眉,又瞥了他一眼,回身疾馳。右袍紮在腰間,空空蕩蕩,竟是獨臂人。

麒麟騎兵狂飆也似的從夾道中呼嘯而過,刹那間已經遙遙遠去,只剩下漫天煙塵,滾滾散布。

待得他們不見蹤影,眾探子兵這才重新聚攏,策馬疾行。拓拔野旁邊的一個探子似乎憤憤不平,咕噥道:“辣他奶奶的,火正兵便這般了不起嗎?每次都得給你讓行。”

拓拔野含糊道:“辣他奶奶的,忒小看咱們了。那個獨臂人是誰?”

那探子訝異地瞪了他一眼,道:“辣他奶奶的,你是鄉下來的?火正仙吳回你也認不得嗎?”

拓拔野笑道:“原來是他。”但心裏依舊不明白他是誰,直罵辣他奶奶的。

正說話間,身後蹄聲密集,又有數百騎風馳電掣地追將上來。回頭望去,俱是蒙面勁裝,與他們裝扮並無二致,想來也是火族偵兵。果不其然,雙方似是頗為熟稔,相互招呼。那為首的一名紅衣銀帶漢子呼喝聲中,縱馬奔到魯將軍旁,並肩疾行。

拓拔野凝神傾聽片刻,陸陸續續聽得前因後果。原來這後來的紅衣漢子姓千,也是火族偵兵將軍之一,與魯將軍是頗有交情的老友。此次火族聖杯失竊之後,族中大亂,赤炎城長老會盛怒之下,竟將火神祝融囚禁,並限期尋回聖杯。自昨日聽聞烈侯爺在鳳尾城郊尋得空桑轉世之後,大長老烈碧光晟便火速下令十三路偵兵趕至鳳尾城候命。除了魯將軍部之外,已有數千精銳偵兵四面八方趕赴而去。

又聽魯將軍提到那獨臂人吳回,拓拔野心下一凜,更是凝神聆聽。原來那吳回乃是火神祝融之弟,也是族內僅次於祝融的神職高官火正仙,排名火族七仙之首,所率火正兵,專司神職兵事,護衛神器、降伏聖獸等等。那吳回沉默寡言,但對部下卻頗為驕縱,是以那魯將軍與千將軍都對他頗為不滿。

到得鳳尾城外時,太陽已經西斜大半。山谷環合,碧樹如雲。那火紅色的城墻掩映在護城河邊的密林之中,護城河青水如帶,環繞不絕。吊橋高懸,城門緊閉。城樓上彩旗獵獵,鼓舞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