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靈山十巫

月光疏淡,樹影浮動。眾人隨著巫姑、巫真到了左側那巨樹之下,兩個三寸美人乘蝶翩翩朝上飛去。

巫抵、巫盼也禦風飛行,迳直上飛。

拓拔野與洛姬雅各自封印了白籠鹿和那歧獸,踏樹而上。拓拔野將真珠抱在懷中,足尖疾點,刹那間便到了最低的一個樹洞。洛姬雅與六侯爺在他身邊站定,見那四個樹精朝洞內翩翩飛去,便尾隨而入。

樹澗之內極為開闊,樹壁上栽滿了燈籠花與燈心草,火光跳躍,將四人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變幻不定。巫真不斷地折返回來,催促快行。

沿著樹洞環繞上行,到了一個拐彎處,聽見一個聲音道:“噫乎兮!此茶芳香四溢,細細辨之,當有九重滋味,八十一種變化,豈非絕妙好茶哉!如此好茶,虧有四弟之采擷。賢弟,請受愚兄一拜。”

另一個聲音彬彬有禮道:“三哥萬萬不可,此豈非折煞小弟也乎?古禮有制,弟讓兄也,豈有亂此倫理,兄長拜弟乎?斷斷不可,斷斷不可也!”

拓拔野聽這兩人說著莫名其妙、文理不通的古語,為了一壺茶相互誇張拜謝,雖未見面,但迂頭迂腦之態已可想見。正覺好笑,又聽第一個聲音又道:“非也非也,四弟此言大謬也!受人恩惠豈能不拜之?雖一壺茶耳,然情深意重,令愚兄飲之而熱淚出;安能不謝哉?”

六侯爺喃喃道:“飲之而熱淚出?是被這茶燙著了吧?”

拓拔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那兩個聲音“咦”了一聲,道:“此笑聲非我兄弟,亦非妹子,有客來乎?”

洛姬雅格格笑道:“巫禮、巫謝兩個老妖精,是本仙子我來啦!”

那兩人嘆道:“悲乎哉!不亦痛矣!”

拓拔野拉著真珠的手,與洛姬雅、六侯爺並肩昂身而入。只見一個縱橫十丈的廳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豐皮卷軸,數幹個藤木盒子井井有條地擺放在四壁的架子上;廳正中央,爐火通明,五、六十個大大小小的茶壺冒著騰騰熱氣,滿室濃郁的茶香。兩個四寸高的小人穿著絲綢長衫,戴著高帽正在互相作揖。

巫真、巫姑、巫抵、巫盼還未說話,那兩個小人便作揖道:“噫嘻!原來是七弟、八弟、九妹、十妹也。一個時辰未見,愚兄甚是想念,不知貴體安康否?”

巫抵嘆道:“你奶奶的,老子身體安康得緊,但是聽了你們這咒語,不消片刻就要頭痛了。”

巫盼搖頭道:“此言又差矣,何止頭痛?全身上下,包括屁眼,無一處不痛。”

巫謝、巫禮正色道:“貴客臨門,賢弟安能口出汙言哉?吾等學醫之人,又豈能呼之曰屁眼?當稱之‘歸去來兮門’。不學無術,愚兄甚憂之!”

巫抵笑道:“錯了錯了!‘歸去’倒也罷了,怎地又有‘來兮’?難道三哥、四哥大便之後,那大便還會從屁眼裏鉆回去嗎?”

巫盼點頭道:“可見‘來兮’當指嘴,‘歸去’才是屁眼,我等學醫之人,竟然二者不分,不學無術,愚弟甚憂之。”

巫謝、巫禮被他們這般胡攪蠻纏,倒是張口結舌,一時想不出什麽來反駁,只有沉痛搖頭:“信口雌黃!信口雌黃!目無尊長,不學無術,痛何如哉!”

拓拔野聽得好笑;心想:“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伏羲大神如此神武之人,怎地十個手指化出來的,竟是這麽些個古怪東西?剩下四個雖然沒見到,但想來也差不多遠了。”

洛姬雅跺足道:“你們這般羅哩羅嗉的,要拖到什麽時候才開始比試?”

巫禮、巫謝搖頭道:“羅嗦者,非我等也,尚未來也。”又探首道:“比試乎?賭注安在?”

洛姬雅笑道:“彼等皆禮儀聖賢之人,怎地對賭注亦如此貪婪乎?”

巫禮道:“伏羲有雲:‘君子好財也,取之有道’。好財乃人之常情矣。”

洛姬雅格格笑道:“伏羲有說過這句話麽?”從袖中掏出一個皮囊,輕輕地開了一條縫。一股濃郁渾厚的芬芳登時四下逸散,那幾十個茶壺的濃香竟立時淡如清水。

巫謝、巫禮失魂落魄,滿臉迷醉,眼珠定定地瞪著那皮囊,半晌方道:“此……此……此茶濃香之中有清雅之韻味,渾厚之內有飄逸之神采,千折百轉,變化無窮……妙不可言!妙不可言也!此茶乃海神茶乎?”

洛姬雅揚眉道:“老妖精,算你還有眼光。”

六侯爺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見拓拔野不知這海神茶為何物,便低聲道:“西海上有一處漩渦,常年不消,那漩渦中心沒有海水,直抵海底深處。那海底藍泥中,長了一種奇異的茶樹,傳說是遠古時期西海海神種下的。每日只能照到一刻的陽光,五十年才發一次新葉,每次只能采擷五十片葉子,是當今天下最為稀罕的名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