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豐山之盟

晨風吹舞,水晶簾叮當飄卷,風鈴交錯。陽光斜斜照在亭內眾人身上,香煙裊裊,九根香柱只剩下不到一尺高。

眾人見拓拔野二人突然口出不遜之言,殺氣畢現,無不大驚。

耕父神微微一愣,不怒反笑道:“年輕人果然是血氣方剛。”又嘆息道:“原本打算與你們忘年結交,一起品酒聽歌賞美人,可惜可惜。”金剛筷在玉案上輕輕敲打,“篤篤”響聲中,九個大漢奮力揮椎,敲打清冷九鐘。驚濤駭浪似的九鐘真氣層層洶湧,瞬間將拓拔野二人包圍。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動:“是了!那九個大漢、三十六個舞女、四十九個樂手既是聾子,自然也聽不見曲樂聲,他們彼此能配合得完美無間,甚至隨時改變節奏,除了訓練有素之外,多半還有其他玄妙之處。”

凝神四顧,突然發覺鐘亭九面水晶簾、頂梁冰璃柱以及銀白色琉璃瓦上,都有一道藍色光芒與一道紅色光芒在不斷跳躍。曲樂韻律與舞女節奏與那紅色光芒完全契合,隨著紅光的跌宕變化而折轉改變。九個大漢擊打清冷九鐘的時機與節奏則與那道藍光完全吻合。

順著那紅光與藍光的折射方向望去,卻是耕父神輕敲玉案的那雙金剛筷!左手那支金剛筷上鑲了一顆幽藍的寶石,而右手那支金剛筷上則鑲了一顆艷紅的寶石。

拓拔野恍然大悟,無怪乎他們能這般默契配合,不斷變化,原來全由耕父神指揮掌控。當下心中大振,瞧見四周舞女發髻上斜插的寶石簪釵,登時有了主意。哈哈大笑中,從兩個妖嬈舞女之間穿過,手如閃電,將她們發上簪子摘下,霎時青絲飛舞,如瀑布傾瀉。

拓拔野十指夾住六、七支寶石發簪,在九鐘真氣中自如穿梭,雙手恣意揮舞,笑道:“蚩尤,還不動手?”

水晶簾、冰璃柱與琉璃瓦上登時光影閃動,紅光、綠光、藍光縱橫飛舞,眼花了亂。樂曲聲戛然吞咽,登時雜亂無章,說不出的剌耳難聽。三十六個舞女惶惑茫然地站立在亭中,驚慌四顧,赤裸的嬌軀顫動不己,極是害怕。那九個大漢也愣愣地手持青銅推,茫然相覷。

這華麗綺靡、天衣無縫的清冷天魔舞竟被拓拔野以幾支簪子瞬間擊破。

亭外眾人盡數愣住,姬遠玄大喜,霍然起身,大聲叫好。

蚩尤哈哈大笑,猛地縱身躍起,苗刀如狂雷驚電,朝著東面第一個清冷鐘的鐵鏈怒斬而去。

耕父神又驚又怒,想不到自己費盡心血編排的完美舞陣竟這般輕而易舉地被破解,猛然起身一腳將玉案踢飛,喝道:“狂妄小賊!竟敢如此放肆!”金發蓬然,目皆欲裂,暴怒已極。“嗖嗖”聲響,手中那雙金剛筷如閃電般怒射蚩尤後背。

亭中眾舞女見他暴怒,無不嚇得花容失色,簌簌發抖。有幾個膽小的登時坐倒在地。亭外眾樂手更是指尖顫動,牙齒打顫,那樂曲聲忽高忽低,尖銳嘶啞交相混雜,比巫即、巫羅的金號還要難聽。

蚩尤狂笑道:“老賊,終於丟掉斯文面紗了嗎?”半空踏步旋轉,腳尖在清冷鐘上輕輕一點,回身一刀。青光爆舞,“當”地一聲,那雙金剛筷登時斷為四截,“鏮啷”聲中撞破琉璃瓦,沖天飛去。

拓拔野見眾女面色雪白,珠淚縱橫,哀憐恐懼,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同情。可知這些女子、樂手平素稍不留神,必遭其淩虐,是以才會這般畏懼。這耕父神號稱好樂好美女,對待樂手與美女卻是如此暴虐兇殘。當下怒極反笑道:“你號稱‘三好長老’,卻連對音樂、美人的愛護疼惜也不會,沒地辱沒了世間音樂、美人!”彎腰將癱軟在地的一個少女抱起,拖著另外一個女子的手,將她們拉出九鐘亭。

姬遠玄與眾侍從紛紛入內,將那些怔怔呆立的舞女扶出亭外。

耕父神哈哈笑道:“狂妄小賊,老夫浸淫歌舞曲樂八十年,精通所有樂器,創造六十六種舞陣,你竟敢說老夫辱沒了歌舞音樂?”

拓拔野揚眉冷笑道:“樂者心聲。像你這樣自私卑劣的小人之心,縱使會所有樂器,所發之聲也與豬哼狗吠沒有絲毫差別。”

蚩尤大笑拊掌道:“正是!”亨外眾人間言面色慘白,紛紛朝後退卻,只有那杜九自斟自飲,渾然不覺。

耕父神抱著酒壇,昂然闊步走來,到西北角落,從那微微顫抖的大漢手中將青銅椎一把抓過,飛起一腳將那大漢踢落六丈外的山崖,嘿然道:“這些廢物!”

那大漢在空中嘶聲慘叫,狀極淒烈。其余大漢駭得紛紛狂奔而走。

眾人驚怒交集,蚩尤吹聲口哨,七只太陽烏登時展翅盤旋,朝崖下猛沖而去。片刻之後,太陽烏歡聲鳴啼,馱著驚魂未定的大漢飛回清冷峰頂。那大漢被放在亭外草地上,全身簌簌發抖,半晌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