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冥屍蟲(第5/7頁)

蚩尤大駭,便要給他輸送真氣,大聲呼叫。晏紫蘇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別緊張,他只是身體虛弱,暈過去了。”蹙眉沉吟道:“通天河……是了!這條河從天山發源,流經壽麻國,就是通天河!”

蚩尤怔怔地望著她,面色紅白交替,大汗淋漓。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通天河!我要去救我爹!我要去救我爹!”團團亂轉,突然扛起段聿鎧,狂奔而出。

晏紫蘇頓足叫道:“呆子!鬼山在這通天河的上遊,你跑反啦!你這般失魂落魄的,又怎能救出你爹?”

蚩尤霍然驚醒,深吸了幾口氣,神色逐漸平定。當下聽從晏紫蘇所言,以“凝冰訣”將段聿鎧冰封,減緩他體內九冥屍蠱幼蟲生長的速度。又將他藏入乾坤袋中。而後與晏紫蘇一齊躍上太陽烏,騎鳥盤旋,沿著滾滾喧囂的通天河,朝東北急速飛去。

※※※

皓皓明月,冷照大河。

通天河澎湃曲折,波光瀲濫。所經之地斷斷續續都是綠洲。大河兩側,碧樹如帶,綠草似錦。再往兩翼延伸,便是萬裏荒漠。

大漠沙如雪,在月色中泛著寂寞的銀光亮澤。起伏連綿的漫漫沙丘,在夜色中靜靜地蹲伏,像凝固的海,冰封的雲。一陣森冷狂風吹過,沙浪推移,跌宕起伏。

白沙紛揚,迷蒙地卷過湛藍的夜空,仿佛四月楊花,臘月飛雪。

兩人無心觀賞大漠夜景,驅鳥疾飛。蚩尤躁亂的心情已經逐漸平靜下來,但是萬千疑問卻洶洶湧過心海。為什麽父親與段狂人竟會從東海來到西荒大漠?這四年何以音訊全無?那施放九冥屍蠱,將段聿鎧變作窮奇的“妖魔”究竟是誰?他到底意欲何為呢?

心潮洶湧,驚濤駭浪,隱隱之中,感到一種強烈的莫名不安。他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但這一次,突然感覺到一種森寒的懼意,透心徹骨,竟比四年前與拓拔野等人一齊趕回蜃樓城時的憂懼還要強烈。

晏紫蘇緊緊的握著他的大手,感覺到他手心中傳來的擔憂與恐懼,心下暗驚。

她與蚩尤相識迄今,一同經歷不少艱難險阻,從未見過他如今夜驚懼失控。想來掛念父親生死,難免不能超然局外。心中一動,不知蚩尤的父親長得什麽模樣?是不是也像他這般英武桀驁?想到即將見到他的父親,心情也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胡思亂想間,又自忖道:“九冥屍蠱極是難養,更難施放,一不小心便會反噬自身。此人不知是誰?竟能豢養這麽多的九冥屍蠱。”她蹙眉沉吟,心中遍數大荒蠱毒高手,始終找不到身居西荒鬼山的人物。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遠遠地看見一片奇崛山脈,橫斷東西。山勢峭絕高陡,鬼斧神工。尖崖突兀,怪石嶙峋。冰雪其覆,泠泠銀光。山下蔥榮,林海茫茫。通天河從兩座險峰之間穿過,崖壁水光閃閃。

晏紫蘇低聲道:“這裏便是鬼山了。”蚩尤凜然凝神,忽然聽見從那山下林海傳來淡淡的樂聲。他原對音律樂器素不在行,更無興趣;但與拓拔野相處已久,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聆聽片刻,大約分辨出那樂聲乃是骨笛與陶塤。

骨笛聲高越淩厲,隱隱帶著陰寒詭異之氣,合著那悲愴蒼涼的陶塤,在這蒼茫的月色下聽來,更覺淒迷奇詭。

晏紫蘇蹙眉道:“這骨笛的聲音好生古怪,像是用來驅使蠱蟲的神器。”心中微起寒意。驅蠱通常不必仰仗其他神器,但既用神器,必是極為兇險可怕的蠱毒,又或是極為兇險可怕的蠱陣。

兩人驅鳥低飛,沿著通天河岸急速沖掠,追循骨笛、陶塤而去。

樂聲越來越近,那詭異陰邪的節奏令兩人的心跳不自禁地加快。隱隱地,聽見陣陣暗啞的嘆息聲,森冷妖異,仿佛有誰在耳畔吹氣低鳴。晏紫蘇心生寒意,緊緊地抓住蚩尤的手。

掠過林海,逼近通天河穿行的險崖山隘,那樂聲越發清晰響徹。兩人軀鳥俯沖,在林中落下。蚩尤將太陽烏封印,拉著晏紫蘇的手,悄無聲息地在林間迤邐飛掠,循聲而去。林間幽黑,月光斑斕漏下,遍地都是厚積的落葉。兩人生怕驚動吹樂人,足不點地,禦空穿行。

屏息奔行了兩百余丈,那樂聲已經宛如就在耳畔。將出森林時,腥臭撲面,眼前忽地一亮,只見月光朗朗,大河奔流,兩岸寬闊的草地上各坐一人,隔河相望。

坐在此岸的那人身著鬥篷黑衣,低首盤膝,臉容為鬥篷所擋,瞧不真切。黑衣鼓舞,十指跳動,橫吹一支長約七寸的七孔鳥龍肢骨笛。笛聲陰冷尖銳,詭異森寒,四周草木隨著笛韻起伏搖擺。

大河上黑光隱隱,水浪接連不斷沖湧半空,收縮凝結為巨大的水球,繚繞飛舞。每一個水球中,似乎有萬千黑色小蟲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