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生之石

拓拔野耳中轟然,如被焦雷所劈,腦中空白一片,猛地朝後退了數步,怔怔不語。突地哈哈長笑道:“妖女,又想用奸計騙我上當嗎?”

那女子嫣然道:“拘纓國主從不騙人,更舍不得騙你這般俊俏的好人。”抿嘴一笑道:“何況人家和你一樣,都有一個‘野’字哩!”

拓拔野心中一凜,原來這女子竟是名列“大荒十大妖女”之七的北荒拘纓國國主歐絲之野!拘纓國乃是北荒一個頗為神秘的小國,國人頭纏彩巾,喜以手指纏繞垂曳的帽纓。蓋因纏頭彩巾中藏有諸多毒蟲蠱物,每次拖拽帽纓,便是放蠱施毒,殺人於無形。

這歐絲之野原是一無名棄嬰,當年拘纓國王路過北荒無枝桑樹時,見她被遺棄於荒野,不哭而笑,大感奇怪;又見她冰雪可愛,頗為喜歡,遂收為養女,取名為歐絲之野。此女姿容嬌艷,笑靨如花;心腸卻毒如蛇蠍,十三歲時便殺人無數;蠱術、毒術與九尾狐晏紫蘇幾在伯仲之間。後因與龍女雨師妾爭寵失敗,被燭真神賜與雙頭老祖為妾,成為老祖最為寵愛的奴妾。雙頭老祖淩虐殺人的刁毒法子,據說大半便是出自她的櫻桃小口。

此女對雨師妾恨之入骨,是以雨師妾死訊出自她口,倒未必可信。他們適才必是瞧見自己吹奏“金石裂浪曲”,猜著自己身份,是以故出此言,讓自己方寸大亂,束手就擒。想到此處,拓拔野心中稍定。念力探掃,周身並無中毒異樣,哈哈笑道:“我是脫了衣服撒野,難道國王也是嗎?”

當年在與雨師妾分別之際,她曾以自己的名字開過這般的玩笑,此刻突然想起,心中更是酸痛難當。

歐絲之野雙靨暈紅,輕啐道:“還以為你是個乖孩子,沒想到也是個輕薄小子。”

媚眼如絲,直勾勾地望著他,啞聲道:“小色鬼,你既想脫了我的衣服撒野,我便遂你的願吧!”素手一抽,衣帶飛舞,彩裳如雲飄散,赤條條地站在拓拔野的眼前。

拓拔野微吃一驚,扭過頭去。忽聽“哧哧”激響,無數銳氣怒射而來。心下大凜,氣隨意生,蓬然自放。

“噗噗”輕響,萬千暗器、細針撞著碧翠色的護體光弧登時四下反彈而出,“咄咄”之聲大作,紛紛射沒車廂硬壁。十幾個魅人尚自昏迷,突中毒針,身登時變得漆黑如焦碳,七竅流血,頃刻間化為一灘膿水。

歐絲之野格格笑道:“乖,讓姐姐抱抱。”身影疾閃,絢彩氣霧蓬舞繚繞,無數暗器密雨激射,或回旋飛舞,或如影隨形,朝拓拔野滔滔不絕地狂攻驟打。

拓拔野無心與她周旋,驀地急轉定海神珠,哈哈大笑。彩霧離散,密針倒流,強沛的真氣轟然炸響,在車廂內如驚雷回蕩。眾女叫也末叫,立時暈厥。

歐絲之野“哎喲”一聲,朝後倒飛,纖足倒擺,勾在廂頂橫梁。瑩白赤裸的胴體微微顫動,拍著胸脯嬌喘不已,嗔道:“你這人真壞,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呢!”

拓拔野毫不理會,大步走上前去,將車中眾女一一翻轉,驗查容貌。

歐絲之野眼珠一轉,笑道:“一……二……三……倒!”拓拔野突覺一陣暈厥,心下大驚,驀地凝神聚意,真氣流轉,將那麻痹昏沉之意硬生生地壓了下去,過了片刻,方甫清醒如初。當下吐了一口濁氣,看也不看她,繼續尋找雨師妾。

歐絲之野月牙眼中滿是驚詫的神色,咬著嘴唇,駭怒交集。這小子分明已經中了自己八十三種奇毒、三十七種蠱蟲,怎地依舊渾然無事?難道他的體內竟有什麽辟毒神物嗎?她殺人無數,即便是北海真神,對她的蠱毒也有三分懼意,不想今日卻遇上如此咄咄怪事,令她驚惱羞怒,束手無策。

豈知拓拔野自從當日被大荒第一毒女流沙仙子整得狼狽難言之後,體內便有了數百種奇毒,環環相激,以毒攻毒,已幾近於百毒不侵。普天之下,除了極少數罕見奇毒之外,只怕再沒有什麽能將他毒倒的了。

歐絲之野見他絲毫不顧自己美色,對蠱毒之侵又安然無恙,大受其挫。惱羞成怒,翻身跳了下來,叫道:“媸奴!”

眾女奴之中,一個黑衣女子緩緩地坐起身來。拓拔野眼光掃處,周身大震;心裏仿佛爆炸開來一般,顫聲道:“雨師姐姐!”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是了!難道她竟被燭老妖貶為奴隸了嗎?”

那女子背對拓拔野,瞧不清容貌,但膚白勝雪,纏頭下露出幾繒火紅秀發,身材婀娜,與雨師妾極是相似。長袖滑落,素手中握取的,赫然正是蒼龍角!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鐵鏈叮當脆響。臉上蒙了一個藤木面罩,只露出雙眼、口鼻。秋波澄澈,殊無表情,盈盈跪下,低聲道:“主上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