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仇敵愾

拓拔野聞言亦凜然色變。攝神禦鬼大法乃是大荒中至為陰邪惡毒的三大妖法之一,即吸納他人的元神化為己用,禦使僵屍為惡。練此妖法者,短期之內真元可急速增長,但若不能將體內的萬千元神逐一消融吸化,則必定精神錯亂,直至元神迸爆,形神俱滅,直如飲鴆止渴。

此妖法分為“蠱宗”、“神器宗”、“元神宗”三支。這三宗的區別在於吸控他人元神的媒介不同,“蠱宗”以屍蠱,“神器宗”以器物,“元神宗”則直接以一己念力吸納他人元神。其中又以“元神宗”最為艱深罕見。而蚩尤眼下所使的,必定是“蠱宗”。

“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不愧為我青木鬼王。”拓拔野腦中靈光霍閃,驀地想起方山頂上,那黑笠人誤認自己為蚩尤時,所說的那句奇怪的話來。一時心神劇震,呼吸不暢,陡然明白:“魷魚魔化,必與此人有莫大的關系!”

遊痕吐舌道:“原來這就是‘攝神禦鬼大法’?難怪這等妖邪厲害!我當時雖然嚇得心驚肉跳,但想到陛下、王母娘娘,頓時精神大振,勇氣倍增,睜大眼睛看個究竟。只見不到片刻之間,便有六、七十人被吸定魂魄,直挺挺地摔落在地。其余的數百人全都淩空環繞,鬼哭狼嚎。

“蚩尤嘶聲狂吼,全身仿佛皮囊似的不住脹大,閃耀著各種光芒。皮膚迸裂,魂光跳躍,突然七竅開裂,汙血橫流,沖出七道巨大的彩光。小人定睛望去,那七道彩光竟是由無數厲鬼魂魄交織而成,在空中猙獰怪笑,扭曲變化,可怕之極。”

黑木銅沉聲道:“難怪在觀水城中,蚩尤公子竟能一舉刺殺黃帝。”眾人心有戚戚,蚩尤吸納眾多元神魂魄之後,真元倍長,已遠非數日之前的東海少年。但想到他短短數日之內,竟能強猛至斯,妖法之可怖實是匪夷所思。

遊痕續道:“那紫衣女子望著蚩尤,極是吃驚,突然乘著他痛苦嘶吼之際,將一顆淡綠色的玉石閃電似的彈飛射入蚩尤的口中。蚩尤大叫一聲,周身光芒爆放,氣浪鼓舞,四周飛舞的眾人登時四射摔飛。那七道魂光哀嚎著鉆回蚩尤的七竅,他抱著頭發狂慘叫,重重摔倒在地,不斷地抽搐翻滾。紫衣女子跑上前去,抱著他不斷地呼喊,淚水滾落。

“這時太陽漸漸地露出紅邊,山崖上逐漸地明亮起來。到處都是屍體,慘烈無比,鮮血結成了薄冰,放眼望去,地上都是閃閃的紅光。遠處那裸體女子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猛地躍了起來,淩空一掌,發出一道白光,正正地擊在蚩尤的身上。蚩尤怒吼一聲,噴出幾口鮮血,摔落到數丈之外。那紫衣女子反應極快,倏地搶身抱起蚩尤,東竄西掠,忽地轉向朝我這兒逃來。

“裸體女子厲聲長笑,冰寒真氣像蜘蛛絲似的縱橫飛舞,所到之處,山石無下粉碎炸裂。紫衣女子被氣浪擊震,驀地摔落,恰好滾到我的身旁,昏迷不醒。我連忙將眼睛閉上,只眯了一條細縫凝神偷看。裸體女子臉色煞白,渾身顫抖,恨怒已極,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口中念念有辭,不知念了什麽咒語,蚩尤眼白翻動,喉中發出赫赫的聲響,雙手扼住自己的咽喉,痛楚狂亂。

“就在這時,木族的一個偵兵‘啊’地一聲醒轉,裸體女子低下頭冷冷道:‘剛才的一切你都瞧見了?’那偵兵驚駭之下說不出話,只是不斷地點頭。我心裏暗呼糟糕,這女人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果然,那裸體女子指尖一彈,那偵兵慘叫著抓撓雙眼,抽搐斃命。幾個偵兵醒轉,見狀大駭,紛紛奪路而逃。那裸體女子厲喝聲中,霜風白光閃電飛舞,將他們盡數殺死。她一路行來,周圍未死之人都被屠戮殆盡,就連那些屍體也被戳出幾個窟窿。”

拓拔野心道:“不知這女子是誰?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魷魚淩辱,難怪會羞怒成狂,殺人滅口了。這些人雖是為她所殺,但深究起來,魷魚仍然逃脫不了關系。”心下愧疚煩惱,皺眉無語。

“眼見她越來越近,我心裏不禁害怕起來。陛下、王母娘娘明鑒,小人害怕的不是個人生死,我區區小命何足道哉?而是我死了之後,又有誰將這消息傳給陛下、娘娘?這豈不是愧對陛下和王母娘娘的重托嗎?倘若如此,小人即使到了鬼界,也會羞愧自責,連做鬼也不得安寧哪!”

說到此處,遊痕挺直腰板,滿臉慷慨激昂之態,紅著眼圈道:“小人自小無父無母,多虧陛下與王母娘娘我才有今天,若不能為陛下與王母效力,小人活著又有什麽意義?黑木長老曾經說過:‘死者,有重於昆侖,輕於雪花。’這話說到小人心坎裏去了。死則死矣,若能為陛下、娘娘帶來哪怕小小的一點用處,我就不枉今生了。想到這裏,我熱血沸騰,豪情澎湃,渾身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