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風玉露(第4/6頁)

眾人轟然,雨師妾周身一震,紅霞飛湧,雙眼不敢睜開,淚水卻洶湧而出,哽咽淒然道:“你……你……”激動悲喜,說不出話來。

拓拔野嘴唇溫柔地掃過那凹凸不平的肌膚,熱淚盈眶,心中刺痛難忍,多麽想將她的臉容與內心的創傷一同舔平啊!雙臂緊緊地抱住她,恨不能將她箍入自己體內。

她的嗚咽、呻吟與氣息仿佛春風海浪,溫柔而洶湧地卷席著,在他的心底激起一陣陣甜蜜而痛苦的戰栗……

這一刻,他如此清楚的發覺,自己竟是這麽深愛著懷中的女子。一個鮮明的念頭紅日似的從喧囂的心海裏跳躍而出,溫暖而耀目地攀升著,照亮了原本黑暗紛亂的世界。

良久,他才緩緩擡起頭來,那熾烈的仇恨與悲怒已經奇跡般地煙消雲散,柔情洶湧,內心重新恢復清明。

當下轉頭朝著姬遠玄微微一笑,傳音道:“姬兄弟,纖纖就交付給你了。”姬遠玄一怔,正欲發問,他已經轉過身,放低雨師妾,朝著白金大殿躬身拜禮,朗聲道:“白帝、王母,拓拔野懇請退出駙馬選秀。”雨師妾失聲驚咦,驀地睜開妙目。

“當”地一聲,纖纖手中玉箸摔碎在地,嬌軀輕顫,俏臉慘白。八殿轟然,驚叫、歡呼、惋嘆之聲喧喧沸騰。西王母淡藍的眼中閃過淩厲之色,淡淡道:“拓拔太子最後一輪退出,不知何故?”

黑水大殿嘩聲一片,紛紛叫道:“那還用說?定是生怕慘敗在燭公子手下,趕緊夾著尾巴溜之大吉。”“說來就來,說走就定,你當駙馬選秀是跳豐年舞嗎?”“他奶奶的,我看這小子多半是故意搗亂,拿西陵公主耍著玩哩!”

拓拔野充耳不聞,朗聲道:“拓拔野已有妻室,實在不該參加駙馬選秀。唐突冒犯之處,萬請白帝、王母海涵!”

眾人大嘩,西王母冷冷道:“是嗎?不知太子妃是誰?”

拓拔野俯身將雨師妾抱起,昂然而立,揚眉微笑道:“就是她,龍女雨師妾。”

雨師妾“啊”地一聲,周身僵硬,美眸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群雄無不駭然,瞠目結舌地望著兩人。

水靜風停,萬籟無聲。一時之間,整個瑤池宮仿佛都凝固了。

一言既出,拓拔野如釋重負,說不出的輕松暢快,微笑著凝視雨師妾,說道:“王母明鑒,拓拔野對龍女銘心刻骨,早已心下立誓要娶她為妻,終身相守,不離不棄。這些日子尋她不著,一時糊塗,才有了競爭駙馬之舉。現在她既已重新出現,我又豈能一錯再錯,背棄誓言,另行他娶?既有妻室,更不敢繼續蒙蔽公主,令公主委屈。多有冒犯,懇請白帝、王母恕罪……”

他話語沙啞溫柔,竟似是說與雨師妾聽的、龍女癡癡地凝望著他,眼波如春冰,一點一點地融化開來,蕩漾著,閃爍著,淚水一顆顆地劃過臉頰。咽喉甜蜜地麻癢而疼痛著,體內似乎有什麽破碎了,斷裂了,迸爆了……巨大的幸福交摻著悲苦,像狂肆的浪潮卷掃五臟六腑,帶給她一陣陣酥麻的戰栗。

淚水不斷地迷蒙了眼睛,她不能心跳,不能呼吸,多麽想在這一刹那甜蜜地死去。這一刹那,她是全大荒最幸福的女人。這一刹那,她忘記了所有的屈辱與苦難,重新變為那顛倒眾生、自信美麗的龍女。

八殿寂寂無語,群雄神色各異,驚訝、迷惑、敬佩、厭憎、贊賞、不屑……盡皆有之。眾女則聽得心迷神醉,又是妒忌,又是羨慕,又是惋嘆,隱隱中亦替雨師妾感到歡喜。

西王母臉色陰沉,淡淡道:“原來如此。拓拔太子既是心中立誓相娶,想來還未行過大禮?”

拓拔野微微一怔,唯有點頭應是。西王母淡然又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不得有妻室。拓拔太子可繼續駙馬選秀……”

“不必了!”纖纖突然出言打斷,木無表情地望著拓拔野,冷冷道:“拓拔太子既心有所屬,姑姑又何必強求?讓他退出便是。”

八殿嘩然,六侯爺、柳浪等人更是驚愕莫名,想不到纖纖竟出此言。

拓拔野又是慚愧又是感激,行禮道:“好妹子,多謝你了。”

纖纖勃然色變,突然厲聲冷笑道:“拓拔太子請自重!我是金族公主,與你非親非故,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處!若再嬉皮笑臉討我便宜,休怪我翻臉無情!”

眾人均知她與拓拔野的親密關系,見她突地疾言厲色,無不愕然。

拓拔野面紅耳赤,尷尬已極,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又聽她冷冷傳音道:“拓拔野,今日之辱,纖纖永志不忘。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後悔愧疚,生不如死!”那雙杏目怨毒悲恨地深望了拓拔野刹那,驀地起身拂袖,風也似的穿過殿堂,消失在通道之中。眾使女慌忙尾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