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絲難斷

“蓬!”一朵朵煙花在寶藍色的星空中層疊炸射開來,彩菊似的繽紛怒放,流霞溢彩,光怪陸離。鐘鼓齊鳴,瑤池宮中發出震天歡呼。

星辰璀璨,十八裏瑤池宮華燈輝映,無邊冰湖倒映著漫天煙火,冰峰雪山鍍照著泠泠霓光,更覺玲瓏剔透,宛若仙境。

冷風撲面,檐鈴寂寥,拓拔野斜倚長廊,與雨師妾並肩眺望那五光十色的夜空,怔怔不語,心中悵然。歌舞喧嘩之聲從遠處殿台亭榭隱隱傳來,感覺如此飄渺,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雨師妾柔聲道:“還在想纖纖嗎?”

拓拔野輕輕點了點頭,微笑道:“從前每年夏天,我都會帶著纖纖在古浪嶼的白沙灘上燃放煙花。她最喜歡看著煙花,聽著海浪,吃著我燒烤的魚肉了。火族的弟兄為了討她歡喜,必定挖空心思,早早制作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花火,逗得她開懷不已。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她便要嫁人了。”心下悲喜惘然。

雨師妾抿嘴微笑道:“姬遠玄要守三年之喪,才能登基、迎娶纖纖呢!女大當嫁,你這做哥哥的難道竟不歡喜嗎?”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姬兄弟神功蓋世,倜儻風流,又是今後的黃帝,得妹夫如此,我這做哥哥的還有什麽不歡喜?”

雨師妾微笑不語,過了半晌突然悠悠道:“你對姬遠玄倒是挺放心呢!”

拓拔野心中突地一跳,不知其意。雨師妾道:“此次駙馬選秀,姬遠玄深藏不露,直到最後一輪才顯山露水,你不覺得奇怪嗎?”

拓拔野沉吟不答,心底裏隱隱約約地想到了一個念頭,卻不敢相信。

雨師妾嘆道:“小傻蛋,你的心地太也善良,終有一日要吃大虧呢!這個姬遠玄可不同於蚩尤,你將他當作兄弟至交,他卻未必。前幾輪比試,他之所以韜光養晦,一來是為了不吸引眾人注意,讓你這傻小子成為眾矢之的;二來是迷惑你,倘若與你交手,便可以像適才對姬修瀾那樣,突施辣手,打你個措手不及。”

拓拔野苦笑道:“不可能吧?我早和他說過了,參加駙馬選秀只是為了幫他鋪清道路,助他一臂之力……”

雨師妾格格一笑道:“傻瓜,君子坦蕩之言到了小人耳中只怕反倒成了兇險奸謀呢!你既然無意爭奪駙馬,又為何攪這趙渾水?再說,他可不是傻子,纖纖對你的一腔癡情,難道他還瞧不出來麽?倘若你一不小心闖入最後一輪,被纖纖欽點為駙馬,那他豈不是竹籃子打水,蜘蛛網兜風嗎?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換作是我,只怕也會這麽做呢!”

拓拔野心中大震,半信半疑,半晌方搖頭道:“姬兄弟不是這樣的人。我們既已結拜兄弟,同仇敵愾,他又何苦提防、算計我?”

雨師妾明眸凝視,嘆道:“他連自己親生兄長都要算計,何況是你?”一頓了頓,又道:“今日姬修瀾死得古怪蹊蹺,你不覺得嗎?”拓拔野心中“咯登”一響,疑惑地朝她望去。

雨師妾道:“黃帝駕崩已有數日,姬遠玄、武羅仙子等貴侯要人都已聚集在昆侖山上,土族境內勢力大空。倘若應龍當真要扶持姬修瀾造反,為何不乘隙攻克其他城邦,鞏固勢力?反倒讓姬修瀾冒險上昆侖與姬遠玄對決?應龍老奸巨滑,難道竟會在占盡優勢的情形下與對手公平決鬥麽?即便他當真老糊塗了,又怎會讓姬修瀾孤身上山,而自己竟在山下等侯?他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姬修瀾身上,難道不知道姬修瀾一死,自己便大勢已去?”

她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直說得拓拔野心中大寒,沉吟不語,半晌方道:“你覺得為什麽呢?”

雨師妾柔聲道:“你聰明絕倫,偏偏太過善良,不能揣測小人之心。以我這妖女看來,姬遠玄早就想殺他這個胞兄了,但為了維護自己的仁義之名,贏得眾人愛戴支援,不但不能動手,反而還要竭力地做出友愛的姿態。所以當日鎮壓了白馱亂黨,他還苦苦地袒護姬修瀾,傳做佳話。黃帝既死,姬修瀾更加不得不殺,所以他就故意讓應龍扶持姬修瀾,激使姬修瀾上昆侖與自己對決,名正言順地將他殺死。你也聽見啦,姬修瀾一死,應龍便急忙做出悔悟姿態,宣布效忠姬遠玄。試想,連應龍都支持姬遠玄了,土族之中又有誰敢再生貳心呢?”

拓拔野心中煩亂,搖頭道:“姬修瀾是應龍的弟子,應龍又怎會謀害自己的弟子,轉而扶持姬遠玄?這不過是你的臆測罷了。”

雨師妾微笑道:“不錯,的確是我的臆測,但卻是合情合理。應龍不是呆子,更不像你這般重情講義,否則當日白馱被誅、姬修瀾受囚之時,他早就挺身而出,誓死抗爭了。黃帝雖死,土族絕大多數的高手都站在姬遠玄這邊,姬遠玄又練成了絕世神功,甚至不在當日黃帝之下,應龍何苦還要袒護那毫無前途的姬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