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四:翡翠香爐 故人香(第3/8頁)

許雲峰給嚇了一跳,心想她是真的會讀心術?紅雲一看他呆呆的樣子,更是笑得歡,一頭卷發波浪般抖動著。

白月跺了跺腳,"紅雲,去給客人倒茶。"

紅雲不悅地努了努嘴,嬌嗔道:"老把我當茶水小妹。"說完,蝴蝶一般翩然而去。

她一走,室內又安靜下來。香爐上依舊靜靜騰著白煙,那有點甜甜的香時濃時淡地飄入鼻端。剛才看到的光芒似乎因為陽光的傾斜而消失。

白月引許雲峰入座,邊說:"許先生可以看看其他的,比如這個永樂青花盤,盤口帶棱,比較少見。或者這件元代釉裏紅花卉紋瓶,裝點書房最合適。"

許雲峰眼睛卻始終膠在那翡翠香爐上,輕聲嘆道:"從這個角度看,它仿佛真的有生命。"

白月點點頭:"華人重玉輕金,覺得玉護體避邪,又高雅端方。長輩喜歡,可以理解。"

"記得《詩經·秦風》裏有寫道: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許先生好學識。"白月笑。

許雲峰把那條發帶拿給她看。白月檢查了一番,輕輕說:"小蛋面祖母綠和鉆石,是上品,工藝相當好。許先生是豪爽的人,不確定是否是真的寶石就輕易買了。"

"我有惜香憐玉之心。"

紅雲端著茶具走出來,問,"香爐的事怎麽樣了?我姐姐是絕對不會割愛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白月推了妹妹一把,扭頭對許雲峰說:"你朋友喜歡瓷器嗎?"

"那東西太脆弱,一碰就碎。"

"照這樣,就該送青銅器。"紅雲哈哈大笑起來,"經得摔,又耐久,家裏進賊了,還可以防身!"

這下連白月也呵地笑出來,"許先生,我這妹妹是刀子嘴,你別和她計較。"

那天他回到家裏,腦海裏還是那個年輕的太太邁著碎步走進來的畫面。一臉局促不安,憂郁仿徨,舉手投足間,有股只有養尊處優之人才有的風雅氣韻,周身一股微甜清苦的芳香。

也不知道她這份氣質,能經得多久消磨?

許雲峰躺在沙發上墜入了黑甜鄉。家裏的老仆看到,取過毯子給他蓋上,聞到了他身上那股芳香,笑了笑。許雲峰父母早逝,留有厚產,他自己又是建築設計師,所以在女孩子中非常受歡迎。身上有不同的香味。也是常事。

自那以後,許雲峰便成了那家小店的常客。喝喝工夫茶,和紅雲鬥鬥嘴,聽白月講解一些古董知識。當然也不會空手而歸,他買了一只雍正五彩花鳥撇口碗送給姨媽做擺設。又選了一面法國十八世紀的銅質梳妝鏡,派人送去敏敏處。

紅雲說:"追求女人時送鏡子是大忌諱。等於是天天提醒她紅顏易老,刹那芳華。"

許雲峰大笑:"還有什麽,統統告訴我。"

他覺得這對姐妹遠比那個香爐有趣。

一日午後,紅雲打扮一番出去赴約,白月帶著幾個太太到樓上選瓷器,許雲峰就閑坐在窗邊研究一只成化青花宮碗。門簾一陣嘩嘩響,細細的腳步聲響起,一陣熟悉的芳香隨之而至。他心中一動,擡起頭來,那個少婦正站在玄關。

她比上次見面要消瘦許多,面色憔悴。因為生得美,這份憔悴反而讓她多了幾分楚楚動人。身上那件雪青色旗袍,卻已經陳舊不少。

一個人的際遇如何,從外表就看得出來。許雲峰知道她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好。

許雲峰上前自我介紹道:"我是店老板的朋友,姓許。"

"許先生。"少婦說,"老板還是不在?"

"你這是……"

少婦低垂下頭,說:"我還有東西要當。"

許雲峰知道白月在忙,幹脆自作主張說:"給我看也是一樣的。"

少婦打開手裏的匣子,裏面都是耀眼珠寶首飾,尤其是一對蝠鼠紋寶石發簪和一支玳瑁雕花櫛,精美絕倫,非常罕見。

許雲峰不住看那少婦一眼。她明白許雲峰在想什麽,苦笑著說:"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和一些嫁妝。當年……"

她話並沒有說下去,哽咽著,黯然神傷,因為想起了什麽辛酸。她別過臉。

許雲峰看到她放在匣子上的手,細白柔軟,保養得非常好,只是指甲已經修得短短的。

他輕聲問:"你先生什麽時候回國?"

少婦搖搖頭,"我沒告訴他,怕他分心。他還有幾個月就可以畢業回國,我不希望他功虧一簣。"

"家裏就你一個人在支持?"

她笑了起來:"許先生,別小瞧了一個女人的能耐。"

許雲峰忽然很羨慕那個丈夫。他還記得自己在敏敏樓下苦等大半個晚上就為見她一眼,可她早就和新男伴從後門出去參加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