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人

盧悠悠被他一噎,最終決定還是不同他計較,畢竟今日她來,最重要的事不是找圖,而是另一件,所以,她先忍了。

此時,站在章若虛對面的那名才子臉上顯然掛不住了,冷哼道:“什麽江月花神圖?我不知道,更不知道什麽春江花月夜,我只知道科舉考試,考場上見真章,就算是你此時作詩贏了我,又能如何。呵呵,我倒聽說,章公子除了作詩,還擅長另一種本事,章公子可敢在這裏說出來?”

他此話一出,章若虛臉色一變,就連剛剛極力稱贊他的幾名書生也紛紛閉了口。

章若虛的《遊仙窟》雖然名噪一時,但是若要登大雅之堂的確是有些困難,不但困難,只怕在正經的老學究眼中,還是一種罪過。

以前盧悠悠不知道,而昨日藤原給她的紙條就是說起了這件事。

原來,雖然章若虛早早便進長安備考,甚至還得了文魁的稱號,更是被長安城中的文人推崇備至,但是也正是因未如此,他放浪不羈的性格也聞名於長安城,甚至因為這個原因得罪了朝中的一名重臣。故而,在那名重臣若有若無的暗示下,即便很多官員都很欣賞他的文采,但卻沒一人敢給他薦書,而此時會試的規定之一,就是要有朝中重臣或者當今名家士族的推薦。

眼看再過兩日就是會試的日子,章若虛的薦書還未拿到,也因為此,他空有一身才華,卻可能連考試都無法參加。

雖然他生性豁達,對此雖然在意卻並沒有強求,可藤原著急呀,因此,聽聞寧王回府,而他早就打聽出來,寧王就是李憲,故而硬著頭皮投了名帖送了禮物,希望他能幫章若虛一把,為他出一份薦書。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憲根本不念“舊情”,不但不肯見他,連禮物都一並退回來了。

不過,他在外面等候的時候,聽聞李憲帶回來一個女子,便猜測是盧悠悠,所以抱著僥幸的心理,買通了一個小侍女,傳信給盧悠悠,希望她能幫章若虛一把,讓他得到寧王的保薦。

在信裏他還告訴她,第二日會仙居會舉行詩會,若是寧王殿下不了解章若虛的能力,可以讓他來會仙居一看,到那時,他就一定不會覺得給章若虛薦書名不副實了。

只是,因為剛剛同李憲為插畫的事爭執過,盧悠悠又怎麽好立即去為章若虛求情,更不要說藤原的傳信方式太旁門左道,盧悠悠生怕自己告訴李憲實情,反而會適得其反,於是她這才會趁著早上送飯的功夫,邀請李憲一起去會仙居。

等到了會仙居之後,她再見機行事,爭取一舉幫章若虛將薦書要到手。

不過,眼看這名才子竟拿著《遊仙窟》說事,目的不過是想讓章若虛閉口,盧悠悠忍不住義憤填膺,暗暗說道:“真是卑鄙,我就不信他沒為《遊仙窟》的劇情喝過采!”

看到盧悠悠摩拳擦掌,一副恨不得上去幫章若虛說理的樣子,李憲不屑的撇撇嘴,繼續看著下面的章若虛道:“別這麽沉不住氣,若是章若虛連這種情況都應付不來,文魁這個名頭也來得太容易了些。”

沒想到對章若虛李憲竟比自己還有信心,這倒讓盧悠悠有些奇怪,不禁問道:“看來你還是挺欣賞他的,那你為何昨日還要將藤原拒之門外?”

李憲看著她眯了眯眼:“你怎知昨日藤原送禮,是為了章若虛,昨日你不是還以為他是為了插畫的事?”

“啊,這個……這個……”盧悠悠一下子被問住了,於是幹笑兩聲,“我也就是猜猜,猜猜……”

就在這時,卻聽下面的章若虛又開口了。

“這位郎君,不知你可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

“正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章若虛一不偷二不搶,憑自己的本事著書寫傳,賣文糊口,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反觀郎君,倒是您剛才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不僅讓章某想起‘相由心生’四字……看來郎君平日裏腦中全是些不堪之事,故而望文生義,才會有那些不堪的想法吧!”

章若虛此話一出,立即引來了滿堂哄笑,尤其是他旁邊的藤原,聞言立即不失時機的開了口:“嘻嘻,章兄此話說的在理,看來,這位郎君平日裏腦子裏竟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故而看別人的文章也盡往見不得人的地方想,嘖嘖嘖,禮義廉恥呀,這位郎君,夜半無人之時,您躺在床上想想自己日常所為所想,難道不會臉紅嗎?”

藤原說話時,特意強調了“夜半無人”幾個字,會仙居中凡是讀過《遊仙窟》的人,立即想到了書中的內容,忍不住就發出一陣陣的低笑。

於是乎,章若虛對面那名同他辯論的學子滿臉通紅,立即露出一副無地自容的表情,在這一片此起彼伏的低笑聲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