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頁)

樹洞內燥熱,七茜兒滿腦袋汗,她耳邊聽這老太監不停休的罵著,聽來聽去莫名她就想,這老公公也不是個會罵的,比起營子裏那些嬸子那就差的不是一畝兩畝地的功夫。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監許是罵累了,他就爬了起來,一路就爬到瘟神廟內……

七茜兒見他爬走,鼓著的一口心氣兒就落下,她軟在樹洞又累又餓的“迷”糊著了……到天蒙蒙亮的功夫,七茜兒就顫顫巍巍的從樹洞裏掙紮出來,不出來不成,她就覺著藏身這老樹就要死了,樹肉都燒著一般灼熱起來。

待她爬出,鼻尖樹汁味兒散去,她就聞到這院子裏四處彌漫著的烤肉味兒,這一下肉香幾乎把她熬死,待到烤肉味兒過去,院子裏又彌漫起惡心人的焦臭,她扛不住了。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反正人爬出樹洞就晃晃悠悠的到了瘟神廟的大殿,她原本想著供桌上的供果還能吃,可人到了大殿內,看到的卻是神像供桌正前,四四方方“露”著的若地獄閘口般的洞子。

人再往上看,瘟神老爺騎著的那猛獸腦袋,嘴巴卻是掉了一個個兒,它嘴巴是朝天的。再左右打量,那大總管他就一動不動,雙目圓睜的坐在獸頭之下。

這是死了?嘿!吐了好幾碗的血,想著也是不能活了。

肚裏餓的瘋了,七茜兒便不管不顧的爬到供桌上,抱過一碟已經幹的起綠“毛”的供果啃了起來。

她一邊啃一邊想,多少年了,這廟裏被老鼠啃過的供果兒還是那麽香!

只可惜,就這一頓了,慶豐城破之後“亂”了足足小半月,開始官家還賑濟了幾日粥,隨著難民越來越多,那時候別說綠“毛”的供果,就是樹皮草根都被人啃幹凈了。

沒命的嚼吧,七茜兒從感覺自己活過來到噎住,也不過半息功夫,她一口氣上不來,舉起拳頭對著心口就是一頓捶打,卻沒什麽效用。

這一噎,她便慢慢的翻起了白眼兒,從供桌上翻了下來。

掙紮間,一個皮殼錚亮的銀嘴兒葫蘆從獸頭下面慢慢的滾了過來。

七茜兒側臉一看,便拿起葫蘆拔了塞子對著嘴巴就是一頓灌,便是這葫蘆裏是酒不是水,她也顧不得了。

好烈的酒,七茜兒幾大口咕咚下肚,總算覺著自己又活了,心也燃燒了起來,跟吞了火油一般。

她咳嗽幾聲,這才擡頭看向那老太監,那老太監嘴邊的血已然幹涸,可眼裏卻泛著笑意在打量她。

七茜兒看看手裏的葫蘆,又看看院子,她可是要活著的人,想到這裏,她爬起扭身就跑,才一腳挎上門檻,就聽到身後那老太監喊她呢:“妮子,妮子~你莫怕~回來!我要死了,你別怕……”

對呀,他都吐了那麽多血了。

七茜兒住了身勢,人卻站在門檻那處一動不動。

她心跳的厲害,就覺著隨便開口心就能從胸膛蹦出來,她看看老太監,又看看地下那個黑洞,兩輩子了,人來人往,事來事去她也是有閱歷的……

她這是看到不該看的了,可這老太監卻真不想殺她。

七茜兒慢慢呼出一口氣,緩慢著騎著門檻坐下,就著葫蘆又喝了幾口烈酒。

老太監也在打量這個奇怪的丫頭,他什麽閱歷,卻閱不出面前這女孩兒的來歷,不是說她的打扮兒,而是她的眼神兒,真真是古怪至極。

他又咳了起來,咳了好大一會兒才捂著心口問:“妮子都看到了?”

七茜兒愣愣神,看著院子裏倒“插”廟門兒便老實的點頭,心中還想,你都吐了那麽多血了,怎麽還不死啊?

老太監眉“毛”一揚,忽就桀桀的又笑起來:“呵~天意!天意啊!天理昭昭,老天爺~誰也逃不過您老的法眼,哈哈~!”

七茜兒覺著他感激錯了神仙,這地兒是人家瘟神老爺的地盤兒。

她看看瘟神老爺,又看看昏昏沉沉的蒼天,這才扭頭瞧著這老太監,也不提醒,就看著他笑,等他死。

她從未這樣膽大過,但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她軟爛了一輩子,今兒她是無論如何不能躲著了。

肚裏有了東西,又進了幾口老酒,七茜兒心口燃燒,醉意上頭她就膽子越發大起來,也很多事兒她就想了起來。

慶豐城破之後,一些難民跑到瘟神廟,那些人本跟她一樣想找點吃的,卻在瘟神廟發現了一筆財寶……哄搶之下就死了很多人。

卻原來是這樣啊,想那位六爺算計死這老太監,可這老太監卻絕了人家的復起路。

至於那家人是誰?她又不傻,不就是那家麽,那個坑害了這萬萬黎民,使得餓殍滿地被老天爺降下天罰的那家人。

真活該那家牲口敗落。

思想間,七茜兒只覺腦袋越發厚重,她喝著老酒將身子向後靠了一下,那老太監尖細的聲音又斷斷續續的在耳邊響了起來:“妮兒,知道這下面有什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