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火紅的炭塊在灶膛裏……(第2/5頁)

全天下人都能猜忌皇爺,唯獨他們幾個不能,他們都知道皇爺是冤枉的,卻沒法替皇爺解釋,這事兒便有些惡心了。

如此,宮內睡覺的窩火,房頂的也窩火,他們這幾個果著的也憋屈。

幾十天過去了,那日他們半上午下值,路過一家茶館竟聽到裏面有人說書,說的是皇爺當年遇譚二與之飲酒交心,繼引為知己,便一起焚香結拜,發誓一起征戰天下共享富貴……

這書陳大勝他們聽過,皇爺偶爾出宮去喜歡的大臣家裏坐著,若賞臉留飯了,大臣們都愛點這一出給皇爺看。

要說皇爺也是個能夠的,他都聽了幾十遍了,每次還能龍顏大悅,又是賞東西又是說好什麽的,反正陳大勝都聽惡心了。

那天的書還是老一本,聽書的氣氛卻不一樣,說書的才講了個引子,便有一個讀書人坐在茶館裏冷笑,還大聲譏諷,說沒權沒勢的時候什麽情誼都算作情誼,就怕一朝富貴了便翻臉不認人了。

不認人便罷了,最惡心是命都被人某算了去。

這人嘴巴也是欠的,他說完旁邊便有個更欠問卻是為何?這讀書人便引經據典,滔滔不絕說了很多開國帝殺有功之臣的事例,他言語之間雖沒有明說,可話裏的意思卻是皇爺得了天下,就覺著譚二功勞太大,封無可封便只能弄死他了?

眾人聽了便齊齊吸著涼氣,陳大勝隔著明窗看去,看客們的表情卻是都信了的。那茶館老板嚇了半死,忙親自出去攆客。

當時陳大勝就想,自打那瘋尼來了,皇爺忍讓了,天下便覺著皇爺沒理了?現在還流傳出這樣的混賬話,這就純屬放屁了!更在他看來,皇爺是替自己背的鍋,那就不能忍了。

如此陳大勝便一擡腳進了茶館,一伸手掀了那嘴欠的桌子,拎起那胡說八道的前朝文人,他便上了說書桌子。

也不管那嘴欠的如何掙紮,見看客要跑,陳大勝卻指著茶樓的門說,今兒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跑,腿打折!

他“奶”就是這樣威脅他的,每次這話都頂用。

看客們都嚇得不輕,又看到門口一排親衛老爺冷然堵著門,便各自低頭顫抖著不敢動彈。

陳大勝看了一圈,見都老實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把背後長刀往說書台子上一放,就對眾人說了一番話……

“我叫陳大勝,老家在被魚道連累的兩江下遊,至今八輩祖宗還在水裏淹著,咱是契約奴出身……而今在大梁宮南門值更,還有個虛爵叫做城門侯……”

“……皇爺給咱起了字兒叫飛廉,陳飛廉!記住我這張臉,還有這個名兒,以後保不齊時常就能聽到了,誰敢說咱們皇爺不好,滿口牙給你們打出來信不信?”

陳大勝不看人,一只手拽起那文人,對著他的欠嘴就是一拳,這人當下就吐出五六顆牙,一嘴血。

陳大勝把他擲在地上繼續說:“就這樣打!記住了!今兒我聽這孫子說這話我就不願意了,那旁人不知道這事兒?天下還有比咱們兄弟幾個更清楚的麽?你們就給我好好的聽!不知道我是誰,聽完了,出去隨便拉個大梁官,下到不入流的衙役,上到一品的老大人們問,他們都知道我的。

便是譚帥來了,他也不敢說比咱們兄弟更知道二將軍了!咱們是誰?咱們從前是跟著譚二將軍賣命的長刀,在譚家軍長刀營賺幾個碎銀子養家糊口搏命人。

今兒我也給你們說一回書,就說說譚二將軍怎麽沒的吧,畢竟這世上再沒比我們哥幾個更清楚的了,二將軍沒的那日我們都在,一個沒少都在這裏呢……你們道聽途說這些事兒,總比不過咱們幾個親眼目睹吧?老話這麽說的?哦,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對吧?”

陳大勝是個嘴笨的,他話不多,說的也寡淡,開始看客們都嚇壞了,最後聽得人卻越來越多,那茶館外面拴馬柵欄上都是人呢。

陳大勝也不會給譚家留臉,如何集結的,如何等待增援的,譚二將軍最後如何瘋魔的,他一個人如何舞著刀,直面黑騎尉進去再也沒出來的……

最後他總結:“……咱們這些做老刀的,從背了這把東西開始對的就是黑騎尉,兩軍交戰生死由天,都各為其主,碰上了,死戰!我死他活,他活我死,這事兒誰也別怨恨誰,說不得前後腳閻王老爺面前報道,排的還是一個隊。

咱們記不得殺了多少黑騎尉,我就記的咱長刀弟兄從前有兩千,死了一千九百九十三,而今這世上就只有我們七個了,哦,慶豐還有個孟全子,那是半個,那家夥也是兩江人,家裏從前半村的親戚,就活下來他一個。

都是爹生娘養的娃,誰就願意死?可遇上了,打仗呢,就得死人,那晚最後的黑騎都死了,譚二將軍也沒了,黑騎尉跟長刀營是血仇,誰死都甭埋怨,咱早就認命了,什麽不能一起共享富貴?什麽封無可封?你們是傻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