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尖刀的尖兒從藍……(第3/5頁)

那些舞著鞭子的藍家奴仆,戰場上的旌旗,黑壓壓周圍全是嘶吼,鎧甲觸碰的哢哢聲,床弩一窩蜂卷起的箭雨,父輩滿是溝壑的臉上就爬滿了驚慌,他們到底膽子大了起來,就一日日的熬著,什麽家什麽國他們都不知道,甚至仇恨都放下了,就滿腦子一件事,得活著,要活著……

現在看到這人了,思想裏的千刀萬剮卻提不起精神,歸根結底在一切的惡前面就立著一個懦弱,整整一百二十人,就被十幾個惡奴拿著鞭子驅趕二百裏賣了?

這一路,也沒一人敢反。

陳大勝雙手放在盤著的膝蓋上,眼睛就輕輕合著。

而那藍安江的嘴巴又被堵了起來,他也不敢掙紮,由著這些人把他綁成人棍,又將他裹在身下的褥子裏。

這下藍安江算是明白為什麽鋪個褥子了,折磨他這麽久,這屋內硬是一點消息線索沒留下。

他從未見過,甚至聽過,就不敢想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惡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藍安江便聽到那帶頭惡人說:“錢是好東西啊,是吧小七……”

有人捶暈了他。

從昏“迷”到醒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有人說話,藍安江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他感覺自己被緊緊的捆紮著,就連手指頭都不能動彈。

天氣很熱,他被棉絮卷著,就層層出汗,那些惡人怕他死了,卻在車下挖了個洞,讓他面朝下的“露”著鼻子自由呼吸。

他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靠著鼻子急促的呼氣吸氣,身體被夾在木板中間一動都不能動,他安靜的聽,聽到耳邊有輕微銅錢碰撞聲?

藍安江常年背著主家的錢褡褳,這曾是他最愛的音兒。

身體再次搖擺,走了很遠,後車就停下來,藍安江便聽到有人帶著絲絲討好的語調,跟誰打著招呼?

“呦,陳侯!這是哪兒去?”

那熟悉的,惡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嗨,家裏老太太有些不利落,這不是,帶你們嫂子回慶豐瞧瞧去。”

“呀,今年這天氣兒不好,這叫個熱!老人家年紀大了,也不敢用冰,難免不好熬。”

“可不是,你們這是?”

“陳侯不知,昨兒文昌街就出了大案,我們大人就派著我等在城門口協查,嗨!白費功夫,那錢又不會說話,都長的一模一樣的還想尋回來,您說是吧?”

藍安江聞言身體哆嗦,他想造出一些動靜,卻只能急促的出氣進氣,便越來越絕望。

那惡人也是膽大,竟然還追問起來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陳侯每日公務繁忙,您老哪裏有閑空管這些瑣碎,燕京大了去了,每天人都私下裏死多少?都小事兒!我跟您說,這家人就是個外來戶的,也不知道傻還是怎得,也不看看地方,就成天帶著家裏的家眷六市口子胡“亂”花錢,這不,他家管事的動了黑心,夜裏給全家點了“迷”香,就裏應外合的,嘿嘿!把主家二十多萬貫家底子連夜卷了!”

藍安江眼睛睜的無限大,他心裏喊著,不!我沒有!我在這兒啊!救命啊!冤枉啊……

皇天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世上的人怎麽可以這樣惡!這做官的跟做土匪的有什麽區別?老天爺,你瞎了麽?什麽叫裏應外合?我冤枉啊,救命啊……若是這個罪名定下來……

藍安江忽然萬念俱灰,眼淚從他渾濁的眼睛裏流淌出來,他拼命,用吃“奶”的力氣,忍著一身痛苦想做出一些動靜,也好驚動一些人,然而沒有任何用處,捆他的人是做的是行活兒,那車就真大搖大擺的出城了。

這一路都不安穩,一直有人檢查,卻從未有人將這輛車徹底看看,他們甚至都不敢接近,藍安江便聽到很多奇怪的稱呼。

將軍,陳侯,小祖宗,飛廉兄,員外郎大人……越聽便越絕望。

他終於不掙紮了,就想起自己在子野的媳“婦”兒,還有自己的倆兒子……大“奶”“奶”還說呢,今年差事若順利,回去便把她身邊侍奉的倆丫頭,賞給他們做媳“婦”兒。

若是這裏應外合的罪名定下來,他全家不保啊。

藍安江哭了一路,哭到昏厥,哭到萬念俱灰,從白天一直到那黑夜,他是越來越絕望的。

深夜,百泉山內一處旮旯地方,十多個火把通亮著,半條命沒有的藍安江被人從車裏拽出來,一路拖到一個大坑裏。

他一天水米未進,連續的精神打擊,肉體傷害令他半癡傻的任人擺布,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就“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借著火把的明亮,便嚇的肝膽俱裂。

前面一塊平鋪的大紅布上,就擺了好些靈位。

他是識字的,看到那些靈位上寫著,陳大牛,陳二牛這樣粗鄙的名字,就一陣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