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4頁)

人燕京家一個個的特講究,坐臥行走,穿衣吃飯都要有個說法,如安兒這等給個餅能蹲在家門口啃的孩兒,旁人便覺著他土根。

這就有沒眼“色”的人不經意總愛來他身邊丟丟分寸。

虧他脾氣向來好,在家裏做長兄的就很能忍耐,這入了宮裏讀書,時間久了,便給旁人留個溫潤好脾氣的名聲。

其實吧,就是貴人懶得開口,他也就是回家跟自己爺爺嘮叨,他爺爺就矯情,這娃更矯情。

十幾歲的孩子其實也是有脾氣的,那宮裏紮團抱堆兒的,不敢欺負他,也會欺負弱勢,他那會子倒是想管來著,然而每次過去呼啦啦身後一堆人簇擁著,更有在江湖上赫赫威名的辛五刀,辛叔護衛著,又誰敢招惹他?

人生就無聊的只剩下吃喝玩樂了。

安兒面目呆板,一動不動的被人侍奉著凈面清口,梳頭之後,他穿上自己的嫩綠的圓領金織麒麟袍,外面還要罩上一層輕紗,這才能紮玉帶,再整上他的七梁小金冠。

三個小廝舉著長銅鏡在他身邊轉圈,安兒就微微打著哈欠懶的看。

一直到小蕊帶著笑意說:“成了,利索了,咱小爺這身新衣裳真精神!”

吉祥伯也在門口湊趣:“那還用說,咱小爺兒什麽品貌。”

佘萬霖輕輕松了一口氣,伸手旁人就往他手裏放了個箍了好幾次,滿身都是銀箍釘的碗,人這才出門討飯吃去了。

如今他長成了,也不必日日討飯,可回了親衛巷他就得繼續這麽著。

這碗隨了他整整十年,馬上就要十一年了,那從前小孩兒不穩當就摔過好幾次,這碗就成了根本看不出老花“色”的樣兒。

這小爺走路不擡腳,趿拉步兒,他就懶懶散散邊走邊問:“我哥呢?”

跟在他身邊的金升回話說:“爺兒,咱伯爺天不亮就去學堂了,要默兩次書才回來早膳呢,今兒只能您自己用了。”

這裏的伯爺說的是佘萬霖他哥根奴兒,人家大名叫做謝析木,他八歲的時候,也不知萬歲爺咋想的,竟繞過他叔叔謝六好,謝執令,給他封了個西城伯的爵位。

人這爵位有實在的土地,雖都在左梁關附近,然而一年四季,那邊的屬官卻一車隊一車隊的往泉後街拉東西。

佘萬霖這群小夥伴裏就數他有錢,也屬他任“性”,比安兒還任“性”。

他在燕京有伯府,那伯府從前是忠勇公柳家的老宅,後來柳家倒黴被誅了三族,這份東西就給了謝析木。

謝析木可不像佘萬霖,他是能給自己做主的,如此,人家硬是住泉後街的老宅不動彈了。

人就愛挨著老太太過活,就愛挨著自己的嬸嬸叔叔們過活,硬是沒在西城伯府住過一天。

卻也沒人說他。

最有意思的是,萬歲爺對他很是嬌寵,逢年過節都會惦記他,宮裏賞出來的好玩意兒都有他一份兒,便是一筐南來的石榴,他跟安兒得的都是一模一樣多。

比起佘萬霖對燕京的不待見,根奴兒更勝,也不知道這家裏的孩子咋養的,反正就一個個寧願在山下做猴兒,也不愛去燕京做少爺,也是奇了怪了。

根奴兒趿拉到隔壁鄰居成家,就開始用碗底敲門。

成家老爺而今在宮裏主管太醫局,親衛巷就剩下娘倆。

這天氣還早,他今兒這敲門的勁道便十分大,他手裏的碗本就不牢固,一頓敲下來,就嚇的婢仆們的心都要碎了。

好不容易成家那大門咣當一聲打開,從哪院裏便出來一個長的國“色”天香,卻邋裏邋遢,披頭散發,眼屎還卡在眼角的大美人。

醜姑等著安兒罵他:“你牲口啊,大早上有病?”

安兒輕笑,歪臉閉眼聞了一下:“這不是來吃“藥”了麽?八珍湯?趕緊給我弄一碗。”

成家這“藥”可是好東西,從前開始練功,大早上起來都會渾身酸疼,但只要用了成家的“藥”,一碗下去周身輕快,隨意一抹百痛全消。

沒有了和緩期,親衛巷的崽子就搶著吃“藥”抹“藥”,練功更是事半功倍。

醜姑瞪了安兒一眼,回身到院邊緣的一口四季不熄火的鐵鍋裏取“藥”,安兒就跟在她身後嘮叨:“後兒,陶大將軍回京獻俘,我如意哥給找了最好的位置,你去不去?”

醜姑拿勺給安兒填滿“藥”,看他喝著就說:“我不去了,我娘要帶我上山采“藥”去,再說了,大將軍家就住在後巷,早晚能看到。”

安兒嗆了一下詫異:“你說啥?大將軍住咱們這裏?”

醜姑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啊?”

安兒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這少年人長到一定時候,心裏便都有個大英雄。

左梁關守關大將陶繼宗鎮守邊關十余年,多次帶兵迎戰坦人,去歲年尾更是出關追著坦人打到坦河以東,還繳獲了不少好東西,更擒獲了經常擾邊的坦人部落長奧塔斯,如此才有了這月的入京獻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