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藍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八章 來自姜餅屋的口信(第2/19頁)

“說到地球色系,樓梯也是巧克力的。扶梯是甘蔗糖。但無論如何,你無法說這些樓梯是通往二層樓的,因為這裏根本沒有第二層樓。透過窗玻璃,你能看到一輛輛汽車,活像是溜來滑去的夾心糖,甚至街道本身也像是甘草精。但是,如果你打開門,朝著燈心草大道邁出幾步,就會立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起步的地方。我們也許會將這裏稱為‘真實世界’,因為找不到更貼切的詞匯。

“姜餅屋——我們起這個名兒,是因為在這裏你總能聞到這股味道,熱騰騰的姜餅,剛剛出爐,這地方是丁克創造的,也是錫彌的。有一天晚上,丁克在科貝特屋的宿舍裏聽見錫彌對自己大呼小叫,想要自己睡著。若是碰到這種情況,大多數人都會置若罔聞,而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丁克·恩肖更像善良的撒瑪利亞人,他沒有從門外漠然走過,而是敲響了錫彌的房門,詢問他是否可以進去。

“如果你現在去問,丁克還是會回答說,那沒什麽大不了的。‘在這裏我算是新來的,我很孤獨,我想交些朋友,’他會這麽說,‘聽到有人那樣大吼大叫,我心念一動,覺得他可能也想有個朋友。’就好像這是世上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在很多地方,這可能是很自然,但在厄戈錫耶托可不是。如果你打算理解我們的話,你們就需要最先理解這一點,這比什麽都重要,我想是的。所以請原諒我好像離題太遠。

“有些類人守衛兵把我們稱為莫克,這名字來自某部講述外星人的喜劇連續劇。莫克是世上最自私的人。反社會嗎?倒也不算是。有一些人甚而是極端的社會化,但那是有前提的,社會給予他們此時想要的東西,他們就絕不反社會。只有少數莫克是反社會者,但大多數反社會者都是莫克,但願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而最著名的一個就是殺人如麻的兇手,感謝上帝,低等人從來不把他帶到這裏來,他的名字是:泰德·班迪。

“但願你們還多一兩支香煙,沒有人可以比一個迫切想抽煙的莫克更值得同情了——或許,也更值得贊賞。可是,一旦他得到煙,他就完了。

“大多數莫克——我說的是百分之九十八、甚或九十九——聽到一扇緊閉的房門裏傳來呼喊聲時,絕不會放慢腳步,無論他們要去哪裏。即便丁克剛來不久、完全有理由申辯說他還搞不清這裏的規矩(他還想到,他即將因謀殺了他的前任老板而被處罰,但這事兒容後詳談),他卻敲響了房門,還問了問是否可以進屋。

“我們也該看看錫彌這方面。請允許我再重復一遍,百分之九十八、甚或九十九的莫克在聽到敲門人提出這樣的請求時,必定會大喊‘快點消失’!甚至‘滾蛋’!為什麽呢?因為我們非常敏感地意識到:我們和大多數人不一樣,而那種不同之處又是大部分人所不喜歡的。只要比穴居人好一點,都會喜歡克魯馬努人①『注:克魯馬努人,舊石器時代晚期在歐洲的高加索人種。』當自己的鄰居,我可以想象得到。莫克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己毫無防備的樣子。”

一陣停頓。磁帶在旋轉。四人都感覺到布勞緹甘在沉思。

“不,那麽說不完全正確,”他終於又說起來,“莫克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己情緒失控、弱點盡現的狀態。憤怒,高興,哭泣,或是爆發出歇斯底裏的狂笑聲,諸如此類的狀態。那就好比你們連槍都沒有就闖入了險境。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獨自在這裏。我是個相當留神的莫克,不管留神的事物我喜不喜歡。接著,有了錫彌,非常勇敢,只要有人給予慰藉,他就會接受。而丁克,就是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大多數莫克都帶著自私而內向的偽裝,就好像穿著最浪蕩不羈的個人主義者——他們想要整個世界把他們當作丹尼爾·布恩②『注:丹尼爾·布恩(1734—1820),美國早期著名的開拓者。』那型的人——而厄戈的員工們都很喜歡這一點,請相信我。沒什麽比操控一個抵制社團這一概念的社團更容易的了。你們明白了嗎,為什麽我會被錫彌和丁克吸引?我是多麽幸運啊,能找到他們?”

蘇珊娜默默地將手放在埃蒂的手裏。他拉住她,輕柔地握著。

“錫彌很害怕黑暗,”泰德的聲音繼續,“低等人——哦,雖然在這裏工作的有類人、獺辛、還有坎-托阿,但我把他們全都稱為低等人——他們有十幾種高端的測試系統,用來檢測潛在的特異功能,但是他們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用機器發現的一些人只不過是害怕黑暗。那些人運氣真糟。

“丁克立刻明白了問題之所在,並且講故事給錫彌聽,從而解決了這個問題。第一組故事都是童話,其中之一是‘漢森和葛瑞塔’③『注:格林童話中的一則,又譯為《奇幻森林歷險記》。』。錫彌對故事裏的糖果屋很著迷,盯著丁克問細節問題。所以,你們看到了,其實是丁克想出了巧克力椅子和棉花糖坐席,還有橡皮糖拱門和甘蔗糖扶梯。曾經一度,這裏確實有第二層樓;樓上有張床,就和‘三只小熊’故事裏的床一模一樣。可是錫彌歷來對那個故事不感興趣,當這念頭閃現在他頭腦裏時,姜餅屋的二層樓就……”泰德·布勞緹甘咯咯笑起來,“好吧,我覺得你們可以說那層樓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