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會之地的白域丹底羅 第六章 派屈克·丹維爾(第3/11頁)
他點點頭,微微一笑。“還是像剛才那樣,死的。蘇珊娜,你的槍法不錯,不過我只是突然之間想去確認一下。”
“我很高興。”她只是這麽答了一句。
“奧伊站在那裏守著。如果有什麽狀況,我肯定它會通知我們的。”他從地板上撿起那張字條,一字一句看著,想弄明白反面寫了什麽。除了藥櫥需要她解釋之外,他基本上都看懂了。“‘我給你留了點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
她搖搖頭。“還沒來得及看。”
“這個藥櫥在哪裏?”
她指了指墻上的鏡子,他便把鏡面門櫥打開了。小鉸鏈發出難聽的吱嘎聲。門後確實有幾排架子,但和她想象中整齊排列的藥片、藥瓶截然不同,那裏只有兩個棕色的小藥瓶,和起居室“懶骨頭”椅子旁小桌上的那瓶一模一樣,蘇珊娜覺得那就像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史密斯兄弟牌野櫻桃咳嗽藥水。不過,還有一只信封,羅蘭遞給她。信封上,又是那個性鮮明的半手寫體半印刷體的字跡:
貴武羅蘭,來自薊犁
蘇珊娜·迪恩,來自紐約
你們救我的命
我也救了你們
所有的債都已還清。
SK①
『注:SK是斯蒂芬·金的名字StephenKing的縮寫。』
“貴武?”她問,“這對你而言有什麽含意?”
他點頭示意。“這個詞兒專門用來說肩負使命的武士——或是,槍俠。是個相當正式的用語,也相當古老。我們自己從來不這麽說,你必須要明白,因為這個稱呼意味神聖,是卡的選擇。我們從不會把自己套進這樣的稱呼,這麽多年來我也沒有如此自詡過。”
“但是你確實是貴武羅蘭?”
“也許曾經是。我們現在已經超脫於這些物事之外了。超越了卡。”
“但仍然走在光束的路徑上。”
“是啊。”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的最後一行字上:所有的債都已還清。“打開看看,蘇珊娜,我想知道裏面是什麽。”
她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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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是羅伯特·布朗寧所著一首詩的影印件。金用半草半正的獨特字體在正上方寫下了詩歌的標題。蘇珊娜在大學裏曾讀過一些布朗寧的獨幕劇,但她對這首詩卻不太熟悉。不過,她對這首詩的主題倒是再熟悉不過了;標題如是說:《去黑暗塔的羅蘭少爺歸來》。這是首敘事體的長詩,民謠體的韻律格式(a-b-b-a-a-b),共有三十四節。每一節頭上都用羅馬字母標注了節數。有人——應該就是金吧——圈注出了第一、第二、第十三、第十四和第十六節。
“把標出來的段落念給我聽。”他聲音嘶啞地說,“因為我只能看懂一兩個字詞,可我想知道這首詩說了些什麽,非常想知道。”
“第一節,”她念道,又立刻清了清嗓子。嗓子幹幹的。外面狂風呼卷,頭頂上沒有燈罩的燈泡在汙點密布的燈座上搖曳不定。
我最初想及,他的字字句句都是謊言,
那個白發斑斑的瘸腿老人,用惡毒的眼
斜睨其謊言
在我身上的成果,嘴角難抑
竊喜的笑,皺縮的笑紋印刻
在他的唇邊,樂於收納新來的犧牲者。
“柯林斯。”羅蘭說。“不管是誰寫的這詩,他說的就是柯林斯,言辭確鑿,正如金在他的故事集裏談到我們的卡-泰特。”
“不是柯林斯,”蘇珊娜說,“是丹底羅。”
羅蘭點點頭。“丹底羅,你說得對。往下讀。”
“好的;第二節。”
他還需置備什麽呢,用他的木杖?
再預備什麽,連同謊言四伏,誘捕
可能遇見留居於此的他、再問問路的
所有旅人?我暗忖那骷髏般的笑
能夠破滅什麽,拐杖又能為我寫下怎樣的墓志銘
只因我在這塵積的坦途上荒度了歡娛時光。
“你還記得他的拐杖嗎?記得他是如何揮舞的嗎?”羅蘭問她。
她當然記得。這條坦途早已積雪深厚,而非塵積厚厚,但不管怎麽說,都是同一條路。不管怎麽說,這就是描寫的剛剛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一切。想到這裏,她戰栗起來。
“這首詩來自於你的時代嗎?”羅蘭問,“屬於你的年代?”
她搖搖頭。“甚至不是我們國家的詩歌。他在我出生前六十多年就死了。”
“但他一定看到過剛剛發生的一切。也許,是相同的事件。”
“是的。而且斯蒂芬·金知道這首詩。”突然,靈光一現,耀眼的想法激得她別無他想,除了真相。她帶著狂野而驚詫的眼神瞪著羅蘭。“就是這首詩讓金開始寫作的!這就是他的靈感!”
“蘇珊娜,你說得可當真?”
“確信無疑。”
“可是,這個布朗寧肯定看到了我們。”
她不知道。這實在太復雜了。就好像糾纏於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也活像是迷失在四面布鏡的大房間裏。她覺得腦子裏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