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版 妖怪幫幫忙

看著窗外夕陽一點點沒入樓群後面,當最後一抹光線消失在大地上時,趙紅旗知道自己必需出去求助。他現在無力對家人伸出援手,必需去找可以幫助他的人。

已經很久沒有離開屋子了,要出門去還真是需要點勇氣。

他幾度在門口舉步又止,回頭打量這間房子。

雖然這間小小的房子只有十五、六坪,卻是他和妻子耗盡一生積蓄好不容易買下來的。有他與妻子、兒子所有歡樂與悲傷的記憶,是他所有的牽掛。今天一旦走出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還有沒有緣份再看見自己的愛妻、愛子。可是身為一家之主、身為一個父親,這是他的責任,即使已經死了也一樣,死亡不應該是一個男人逃避責任的理由。

他咬咬牙,最後看了一眼從廚房中走出來的妻子,低頭沖出了家門。

立新市的街道永遠那麼熱鬧,即使到了夜裏,也只會讓人感到比白天還要喧鬧的繁華。許多店鋪像是要競爭般,各自用很大的音量放著不同歌曲,於是各當紅明星們的聲音就在街道上回響,嘈雜得根本聽不清誰唱了什麼。三三兩兩的行忍耐從街道上走過,很快就消失融入在這個熱鬧的城市中。

趙紅旗試探了幾次,才向這生機盎然的都市邁出了腳步,他曾經是多麼熟悉這一切啊,每天每天,他也是這樣匆匆忙忙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可是現在對他而言,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了。

趙紅旗沿著人行道走到了馬路對面,遵守交通規則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甚至在生命消失之後,靈魂也被深深刻下這樣的印記。即使不會有人責備他,也不會對別人有妨礙,他還是無法做出迎著車流直接穿越過去的事。

馬路對面有座大廈,這是這一帶最高的建築物。

趙紅旗仰頭看,那樓頂仿佛是接到天上一般,而從樓頂俯視大地的時候……唉……

那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自己是在乘風飛去的感覺,可是重重的撞擊、劇烈的疼痛之後,他發現自己依舊在這個塵世間,就守在自己那支離破碎的軀體旁邊。當他還在為自己是否真的死了而疑惑不已的時候,蘇合找到了他……

“你怎麼唉聲嘆氣的?丟東西了?”

“我是想到,那個時候自己究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是知道自己已經得了絕症,想要不負責任地一死了之呢?真是給別人添了太多麻煩了……”趙紅旗正好看見大廈的警衛走了出來,那天就是他第一個發現自己的屍體,當時他的表情真是……唉……

“原來是這樣的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都已經死了,怎麼還管得了這麼多。”

“是啊……我覺得反正已經得了絕症,再拖個一年半載也是死,反而還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連累了老婆孩子,不如自己一了百了……我覺得自己一定是故意掉下去的……結果反而連累了好心雇用我的老板和這棟大廈的人……像我這種人,就好像故意要訛詐人家似的……”趙紅旗好久沒有和別人說話了,忍不住說出了藏在心裏的話。

“唉,做好人真不容易啊,死了都這麼多掛心事……來根煙……”那個人說著,遞來了一根煙,並且為他點上。

趙紅旗貪婪地深吸了一口:真是好煙啊,自己生前從舍不得買這麼好的煙……他深深為香煙的味道陶醉,剛剛又吸了第二口,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被煙嗆得大聲咳嗽起來。他連忙擡頭去看,剛才跟他說話、給他遞煙的那個人卻已經匯入人流之中。

“請你等一等……救救我,求你……”趙紅旗大聲叫著追了上去,可是對方已經轉過街角,轉眼不見了。

趙紅旗懊惱不已,蹲在地上用力敲著自己的腦袋,自己明明就是一心要向人求助才出門的,遇見了可以幫助自己的人,自己卻這樣糊糊塗塗地錯過了。

趙紅旗在自己死後的第五十天,終顧遇見了第二個可以看見他、和他說話,甚至可遞煙給他的人,但是在他還沒有弄清楚對方是人、還是像蘇合一樣是個妖怪時,對方便消失了。趙紅旗長嘆了一聲,茫茫的城市,他要去哪裏再尋找一個這樣的人或妖。蘇合的身影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那個外表看起來老是掛著笑容的青年,其實是個已經不知道幾百歲的妖怪。

蘇合找上他,是要他去幫忙辦一件事——偵察另外一個妖怪的行蹤。雖然這是件很危險的事,可是蘇合給他的報酬卻也是難言的豊厚:不知他用了什麽妖術,讓趙紅旗今年考大學的獨生子接到了某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若憑那個孩子的真實成績,他是萬萬考不上這麽好的學校的。趙紅旗心中對於蘇合通滿了感激之情。

可惜在那件事之後不久,蘇合便離開了立新市。趙紅旗心中充滿對他的懷念,如果蘇合還在這裏,他一定會幫助自己,自己就不用像無頭蒼蠅般地滿大街瞎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