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地獄之軍(第2/3頁)

吸血鬼的王公和他們的家人們在夜空中痛苦地哀鳴,與人類一般無二的赤紅血液浸濕了他們的錦衣華服,順著十字架滴落。

“你們歌頌秩序、力量與神諭,你們歌頌光明、幸福與努力。然後,你們把我們壓入黑暗,讓我們朝你們勾勒的天堂嘔心瀝血地攀爬,卻一次又一次將我們推回谷底,洋洋自得地飽飲我們的血與汗。最終,你們成功地讓卑微的我們在苟活的欲望前背盡罪孽,而在最終的最終,你們竟想要以正義的身份審判我們的罪孽!”

年輕人擠出一絲禮儀化的輕松微笑,微微張開手臂:“來吧,罪人已排好隊列,等待審判者的降臨。”

東方的土地上,審判者的屍骨早已堆積如山。

蠻族、亂軍、暴民、反王……生於風雷者,生如風雷,罪人們從無盡的苦難中掙紮而出,最終變成了惡魔一樣的東西。他們的軍隊從屍山血海中崛起,他們走過的地方亦如屍山血海,血族的皇帝在西方帝都帕瑞斯城內的每一句豪言壯語,叛軍們都要他用數以萬計軍民的屍體來償還。

東方連戰兵敗連年,布洛德四十萬大軍盡墨。

帝國在流血。

“可惜,懦夫不配執行審判,終究,審判將由吾輩執行,因為,神靈眷顧勇者,他會接勇者之手降下罪人的末日,無論你我。”他說,十字架之路上,火把從中央向兩側,依次熄滅。

“究竟是什麽時候,你們竟開始歌頌和平、歌頌仁慈、歌頌忍耐?我們的恥辱還未洗刷幹凈,你們的血債還未償還清楚,我們的同族還在你們的統治下生不如死,但是,無所謂了……我不在乎你們男人的求饒,女人的哀怨,孩子的哭喊。這是審判,這是復仇,這是重置,這是解放,這是征服,這是用鮮血與鋼鐵鐫刻的史詩,火焰與枯骨造就的偉業。我們要把戰爭的火星播散至大陸的窮盡,點燃你們的土地、你們的人民、你們的……血!”年輕人的話語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激動。

最後,他直接嘶吼了出來!嘶吼著吸血鬼為他“敬獻”的兇名!

“我,瑞卡瓦·埃蒂烏斯,我策動千軍萬馬而來,只為追尋爾等!我是血神之鞭,我是……天主之劍!”瑞卡瓦鏈甲包覆的右拳重重捶落在油燈上,霎時,油燈爆碎,火焰沖天而起,照亮了瑞卡瓦身後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重甲軍士,他們披堅執銳,紋絲不動地佇立於軍團的海洋中,冷漠地支撐起一座長槍的森林,宛若遠古君王墓穴中的石像大軍,他們散播死亡,又恰如死亡本身。

升騰的火焰轉瞬即逝,軍士們森寒的身影一閃而過,僅剩聖但丁堡地圖的灰燼猶帶著點點火星,飛散空中。

燃燒的油映著金光,順石台兩側傾斜的油槽流入台前地下的壕溝中,點燃了堆放其間的淋油稻草堆。

沿著壕溝,火焰從瑞卡瓦的面前蔓延向南北兩端,火光撕裂黑暗,照亮了聳立於黑夜平原上的一杆接一杆榮耀煊赫的大旗,一支接一支威名遠播的軍團。

庫爾斯特公爵,“北方巨獸”阿歷克賽·庫爾斯特的冰川騎士旗。

西巴茲特總督,“伊茲莫拉的惡龍”夏普·埃蒂烏斯的紅底黑龍旗。

亞薩基王國潘德諾亞王子,“霜狼咆哮”齊德弗理格·霍亨瓦洛沙的持劍捧經的白狼旗。

聖城公爵,十字教守護者蒙吉薩拉·瓦倫汀的金色十字旗。

蘇倫亞爾大公,“黑色閃電”紮木花拉·蘇庫台的烏雲角馬旗……

這些旗幟的背後是普泰克特王國驍勇善戰的諸侯和他們的盟友們忠誠勇敢、裝備精良的百戰精銳:北方近衛軍、不死者軍團、風翼狼騎團、衛聖十字軍、帕依希克和薩睿耶理……他們旗號不同,兵種不同、衣甲不同,甚至語言與種族都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是血族的敵人。

接二連三,釘著吸血鬼的十字架下,稻草被點燃。吸血鬼們的哀鳴猛地淒厲瘋狂起來,他們仿佛要撕裂自己的喉嚨般慘叫。

隨著壕溝間火焰的延伸,普泰克特的軍團們一支接著一支升起火把。最終,火河竟與聖但丁堡的城墻一樣縱貫了整個陸地,聯結著海洋與灣流。數萬支火把的烈焰與數不清盔甲的鱗光鋪天蓋地,布滿了亞利克希亞窮極目力所能望見的原野。

這裏,至少有十萬大軍。

恍惚的亞利克希亞握緊手中薄薄的密信,寫信者是故血族卡賽利亞王國拉蒂亞伯爵埃布爾。

“……各國禁軍來援帝堡,未一月而六城失陷,全軍覆沒,人事如此,天命可知……人類深慕將軍恩義,若舉城來投,必有裂土封疆之賞……”

亞利克希亞顫抖著把信紙揉碎又展開,伸到城頭的火把處點燃,丟出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