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呼喚聲(第2/6頁)

博雅雙頰微紅。

“蜜夜……”

晴明避開博雅直視的目光,對穿著櫻襲的女子說道:“博雅的杯子空了。”

名蜜夜的女子會意,又為博雅的酒杯斟滿。

“你又逃避啦,晴明。”博雅說。

“逃避?”

“是因為你先問我怎麽了,我才正經回答你的。可你現在卻想轉移話題。”

“嘿,也談不上逃避什麽的。”

“看吧,你就是那樣。”

“又有什麽事?”

“你剛才笑了。”

“笑就等於逃避?”

“不是嗎?”

“你看,你還是用那樣的眼神來看我。”

“眼神?”

“博雅呀,不能用那樣直通通的目光來看人嘛。”

“這樣的眼神讓人家不自在?”

“是不自在。”

晴明實話實說。

“你總算坦白了。”

“嗯,坦白了。”

“難得老實一回嘛,晴明。”

“我就佩服你。”

“為什麽佩服我?”

“我能以方術操控鬼神,但你自己本身的存在就能驅使鬼神。”

“我?驅使鬼神?”

“對。你是能驅使鬼神的,博雅。”

“我什麽時候驅使鬼神了?”

“就是這樣。”

“怎樣?”

“正因為你對自己的力量無所察覺,所以鬼神也為之動容,博雅。”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才好。”

“喂,晴明,你不是又想說那些莫名其妙的咒來蒙我吧?”

“沒那回事。”

晴明取杯在手,說道:“不如說說要緊事吧。”

“要緊事?”

“你今天晚上是有事來的吧?”

“嗯,有事……”

博雅點頭承認。

“我看你剛才一直對櫻花很在意,莫非事情跟櫻花有關?”

“的確不能說跟櫻花沒有關系。”

“是什麽事?”

“其實是藤原伊成大人的事。”博雅說。

“是一個多月之前,在清涼殿演奏琵琶的那位伊成大人嗎?”

“正是。他曾和我一起師從已故式部卿宮學習琵琶。

算得上冠絕一時的琵琶高手。“”他怎麽了?“

“他這三天來行為舉止頗為怪異。”

“怎麽個怪法?”

“這得從四天前的事情說起了……”

於是,博雅開始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伊成和藤原兼家一起外出到船岡山,是在四天之前。

據說在京城北面——船岡山的中腹,長著一棵古老、巨大的櫻樹,此樹今年花開得尤其好。

兼家聽聞此事,說道:“走一趟瞧瞧去,看好成什麽樣子。”

他讓人備下酒菜,帶著隨從前往。

被邀與宴者,是伊成。於是,伊成帶上琵琶出了門。

到了一看,櫻花果如傳言所說那樣艷麗異常,眾人便在那繁花之下飲酒誦歌,伊成彈奏琵琶。

彈過一通琵琶之後,伊成吟誦了一首和歌。

春來繞彩霞,群山盡櫻花。

一朝飄零落,何惜顏色改。

“《古今和歌集》有這首作者不詳的和歌。如果說花開花落、世事無常乃人之命運,那麽,古人主張春夜秉燭夜遊,實在有他的道理。”伊成征引唐人詩歌,深為嘆息。

“櫻花這東西,實在是令人牽掛。”

據說他這樣說過。

四天前,伊成早出晚歸,但第二天他又出門而去了。

這回是獨自一人,而且是晚上出門。

伊成說,無論如何也要夜晚獨自一人在那棵櫻樹下彈琵琶,於是出門而去。希望夜晚在櫻樹下面彈琵琶——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地點也不能沒有選擇。晚上到那裏去,路程算是相當遠的。旁人來看,事情未免有奇怪的地方。

準確地說,他帶了一名仆童前往,但伊成對他說:“你在這裏等候即可。”

他讓仆童在離櫻樹不遠的地方等待,自己抱起琵琶,獨自來到櫻樹旁,坐下。

伊成按自己的心願在樹下彈起了琵琶,至早晨與小仆童一起返回家中,但他到家之後,卻對家裏人說:“哎呀,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說彈起琵琶時,有人對他說話。

原以為是自己帶去的仆童的聲音。但看來不是這麽回事。

看不見人,只有聲音傳來。

結果,未能弄清楚是誰在說話,他就回家了——伊成只說了這麽幾句話,便一頭倒下,沉沉睡去。

家人覺得,他這是彈了一整晚琵琶,幾乎沒有睡覺,精疲力竭所致吧。

原以為讓他盡情地睡,到傍晚時總該醒了,但到了傍晚,伊成還是沒有起床。

到了晚上,他依然沒醒。到了深夜,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把手放在他身上搖晃,也沒能把他弄醒。

等家人意識到情況不妙時——“伊成大人……”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