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賭珠

“賭鬥?”

建文一驚,看向貪狼,對方的臉色已經黑如墨汁了。也難怪他如此憤怒,本來可以順順當當用魚骨換來一次開蚌的機會,現在泰戈傷了騰格斯,兩個人按照巨龜寺的規矩,必須進行決鬥,勝者可以拿走魚骨,這實在太虧了。

他們這才明白,為何銅雀剛才讓他們把兵器都收起來。萬一真一個誤傷,這邊的這塊魚骨也要失卻。

建文驚喜地對七裏道:“看來我們有機會拿到兩塊魚骨呢,那就是兩次開蚌的機會。”七裏卻面無表情:“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建文還沒回答,那邊貪狼一揮手臂:“此事沒有轉圜余地了嗎?”龜僧一起點頭,多少年的規矩就是如此,縱然貪狼把它們一個個全殺了,也不會改變。

貪狼此時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真想暴起發難,把這些看似弱不禁風的和尚一一捏死。可是巨龜寺存在了這麽久,接待過無數強者,能夠存活至今,一定有它不為人知的隱秘力量,更何況旁邊的銅雀也深不可測。貪狼雖然狂暴,卻不蠢,在這裏動手毫無好處。

貪狼看向銅雀,發現對方笑眯眯地沒動聲色,心下一凜。難道這一切是那個老狐狸布下的局?故意用騰格斯去挑逗泰戈,好賺取一塊魚骨?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貪狼只得瞪了銅雀一眼,悻悻離開平台。龜僧們分成兩排,分別站在騰格斯和泰戈身後,這次念誦的是《緣結廣大增因經》。

龜僧們發出綠玉魚骨,是為了尋找有緣人。在他們看來,如果一個人真正與魚骨有緣,那麽決鬥一定得到命運眷顧,不會輸。這個奇葩理論,讓泰戈幾乎要瘋了。明明魚骨已經是自己囊中之物,現在卻要拿出來,跟別人賭鬥,憑什麽啊?

可這都能怪誰呢?他動了兵刃見了血,貪狼都沒法幫,只能努力搏一把,把魚骨保下來。

騰格斯懵懵懂懂,並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自己胸口被傷了一道,這有違摔跤的規矩。一個龜僧走過去,伸出舌頭舔了舔傷口,騰格斯頓覺一陣清涼,傷口不那麽火辣辣地疼了。另外一位龜僧,慢吞吞地拿著一塊綠玉魚骨,放到兩人面前。

建文認出來了。這一塊魚骨,正是銅雀最初賣給貪狼的那塊。本來貪狼帶過來給泰戈換珠子的,想不到陰錯陽差,居然又成了賭注。泰戈看到這一件東西,心疼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兩位不得動兵刃,只憑緣法,來取這魚骨。十息之後,我拋到半空,先碰到的人,即為有緣人。”龜僧面無表情地解釋了一下規則。

兩人同時點頭。這時貪狼又喝道:“外人不得幫忙,對嗎?”

龜僧點頭:“正是如此。”

貪狼看了七裏一眼,把手臂微微屈起來,眼神露出極其危險的殺氣。七裏擁有的能力,可以給騰格斯腳下用珊瑚墊高。如果她膽敢違背規則出手相助,他會毫不客氣地把她咬碎。

龜僧一手執魚骨,一手數脖子前的念珠。數到第十個時,他高高把魚骨拋起。騰格斯和泰戈同時擡起頭,眼光盯著那魚骨。

當魚骨拋到了最高點,開始下落時,泰戈一腳狠狠踩在騰格斯的腳面上,同時縱身上躍。這招雖然卑劣,但確實沒違反規則。騰格斯是個實心漢,哪料到對方會出這種招數,身形一晃,居然沒跳起來。

在這個時候,慢了半分就等於優勢全無。眼看泰戈高高跳了起來,伸手距離魚骨只差一尺不到。騰格斯卻依然呆在地面,傻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建文已經捂住了臉,覺得這個蠻子注定錯失良機。

不料騰格斯忽然哈哈一笑,小腹急遽鼓起,似乎在吸一大口氣。然後他張開嘴唇,猛然噴出一股幾乎肉眼可見的強烈氣流。這家夥體型碩大,肺活量也十分驚人,就連不遠處的燭藻葉子都擺動不已。

那綠玉魚骨不過巴掌大小,被這麽一噴,在空中瞬間改變了下落軌跡,與泰戈失之交臂。泰戈是個獨眼,對距離的把控本來就不太精準,被這麽突然一攪局,他急忙擺動手臂再去抓,卻離魚骨更遠了。

騰格斯卻早早算定了方向,疾奔過去,輕輕伸手一把撈住。

整個平台一片安靜,誰也沒想到,這個傻呆呆的蒙古蠻子,居然還有這麽一手。

騰格斯樂呵呵地叫著“沙嘎!沙嘎!”原地轉圈手舞足蹈,得意非凡。這是一種蒙古草原上的兒童遊戲,叫做沙嘎,用牛骨或羊骨的距骨當做玩具。抓一把沙嘎,拋在半空,然後用手飛速接下,數多者獲勝,會大叫沙嘎。

騰格斯把綠玉魚骨當成沙嘎,玩起來得心應手,別說泰戈,就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如他熟稔。

貪狼那邊的人,全都傻眼了。這簡直太荒唐了,這一枚價值萬金不止的綠玉魚骨,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輸給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