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輪回(第4/5頁)

可龜僧還是在重復那一句話:“屆時自有接應之法。”然後便不肯多說了,只是閉目養神。銅雀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們的話,聽憑命運的安排吧。”眾人無奈,眼下這局面已經不能退後了,只好耐心等待。

借著最後一束燭藻的光亮,他們看到薄膜外的海水忽然開始加速流動,水聲也變大了。似乎周圍有什麽劇變要發生,導致整個深淵的水波都震動不已。

約莫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忽然遠處傳來低沉的咚咚聲,在海中形成一段長長的波紋,有節奏地敲在薄膜上,讓它抖了幾抖。

龜僧擡起頭來,朗聲道:“走吧!”他身軀一閃,率先沖破薄膜,躍入漆黑的水中。幾下翻滾,原本是人形的龜僧,竟化為一只厚殼扇鰭的大海龜,在水中遨遊。一連串清晰的《金剛經》從海龜口中誦出,化為一片金黃色的佛息,在水中撐起一小片區域,仿佛黑暗叢林中的一個小螢火蟲。

薄膜一破,海水嘩嘩地朝著孔洞裏湧來。在最前方的建文一看,他們已經別無選擇,只得在《金剛經》聲中,也咬牙沖了出去。

那龜僧所化的海龜拍動扇鰭,停在孔洞前。先是建文、然後是哈羅德、銅雀、騰格斯,最後是七裏,每一個躍出之人,都恰好落在龜殼之上。有佛息籠罩,海水暫時進不來。

等到人齊了,海龜仰起脖頸,一邊口中念誦著《金剛經》,一邊在水中奮力向上遊去。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背靠背在龜殼上休息,只有哈羅德閉上眼睛,按住自己脈搏在默數著什麽。過不多時,哈羅德睜開眼睛,對建文憂心忡忡道:“前途艱險,我等未可掉以輕心!”

“怎麽?”

哈羅德道:“這龜僧說誦經不停,我們就沒事。吾嘗測算一二,以此龜上浮速度,只怕經已念畢,尚未能躍海而出——到時如之奈何?”哈羅德說得顛三倒四,不過建文聽明白了。深淵太深了,光靠這頭海龜,他們絕不可能在《金剛經》念完之前回到海面。

可在這深淵裏的小小一隅,他們連龜背都不敢離開,還能有什麽選擇呢?

“有敵來襲!”七裏突然大喝一聲。建文急忙順著她的指引去看,發現遠處有一個巨大的陰影,似乎是一條體型龐大的怪魚。好在這怪魚並非朝這邊遊來,也是頭部沖上,急急向上面浮去。

海龜忽然拍動扇鰭,主動朝著那怪魚遊去。建文大喊說方向錯了,錯了,它卻置若罔聞,遊速比剛才快上數倍。

當它快接近那怪船時,建文才這發現,這不是怪魚,而是一條船,而且這船他再熟悉不過。雖然巨帆在水中被收起看不清標志,但主桅杆上那一百多個掛滿了痛苦扭曲的人臉,正是極醒目的簽名——正是貪狼的摩伽羅號。

看來貪狼終於擺脫了天狗眾的糾纏,撤退到了摩伽羅號上。這條船具有潛水之能,可以在深淵自由往來。想到這裏,建文心中一動,那些龜僧說的方便之門,莫非就是讓他們登上摩伽羅號離開?

這實在太可笑了!他們剛剛奪走了貪狼的一枚海藏珠,彼此之間有著深仇大恨,現在還想找他求救?

海龜卻不管這些,迅速接近摩伽羅號的船舷,口中《金剛經》恰好念到最後幾個字。它龜背一抖,把上面的人一古腦全傾倒去了摩伽羅號甲板上。誦經聲停止,金黃色佛息漸漸黯淡,那海龜的兩個大扇鰭無力地最後拍動了兩下,似乎已耗盡了全部生命,朝著深淵的巨龜寺裏沉沉墜落。

摩伽羅號在潛水狀態時,會自動在外面加上一層氣泡,以屏蔽海水。建文等人被海龜丟到甲板上,倒是不至於擔心被海水淹沒,只是有些狼狽不堪。

他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貪狼和兩個副手已經被驚動,走過來查看。和剛才賭珠時相比,他們三個此時衣著破爛,身上血跡斑斑,一看也是經歷了一番苦戰。

建文不知道,龜僧接走他們以後,火山丸的壓力,陡然全壓在了貪狼身上。先後來了三波天狗眾,到後來陰陽師舌夫也親自下場。而貪狼的主力,全留在了船上,身邊只有獨眼泰戈和毛利兩個副手。

所幸貪狼戰力驚人,憑借一己之力生生壓制住了日本人的攻勢。可他很快注意到火山丸上隱約有邪氣波動,似乎是幕府將軍本尊。一旦本尊出手,局勢可就不大相同了。貪狼只得且戰且退,伺機退回到摩伽羅號上,頭也不回地撤退。

可貪狼本是個勇往無前的性子,迫於形勢這麽窩囊地狼狽逃走,他心裏憋著一股子火。這時看到龜僧居然把這幾個人送到甲板上,正好可以痛快地發泄一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獨眼泰勒第一時間抽出武器,獰笑著要砍過來。貪狼沒有阻止他,反而也露出右臂的鯊魚大牙,準備讓這些無知小輩和那個狡黠商人領教一下,什麽叫做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