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星界法師的遺產

狄克沿著空無一人的過道，走入了宴會廳中。

麥迪文對這座內部空間寬闊的驚人的法師塔做了很多改造，比如頭頂上的魔法燈，就跟狄克以前見過的感應燈一樣，只要有人靠近，燈光就會自動打開，驅散黑暗。

而且麥迪文似乎很喜歡紫色，這就導致所有的燈光亮起的時候，都和紫外線在照射一樣。

這多少給了狄克一種恍然的感覺，直到他走入安靜的宴會廳，莫羅斯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背對著他，這個對麥迪安關心的比整個世界都多的老亡靈，在空無一人的時候，也駝起了背，安靜的像一塊木頭。

這種情況狄克很熟悉，在北疆的戰場上，他不止一次見到這樣的亡靈，那是回憶和現實發生沖突的時候，亡靈們會進入的特殊狀態，這樣從側面反映了一點：

和那些呆萌的，獵奇的亡靈們不一樣，莫羅斯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他知道自己成了亡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在狄克靠近的時候，莫羅斯沙啞的聲音響起了。

“主人死的時候，我就在場……洛薩先生和叛徒卡德加以及那個女獸人殺死了他，我們不是不想救他，但主人命令我們不得阻攔那些殺人犯，我知道，那是主人和那個黑暗的聲音在對抗，他知道自己活著是一種罪，我知道，他是自己尋死的。”

“但是失去了主人，我們這些人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你知道嗎？狄克騎士，那一段時間，整個卡拉贊的仆人們都像是失了魂一樣，每天都有人受不了那種心靈的折磨自殺，我知道外界是怎麽評判主人的，但在我們心裏，主人就是主人，即便是被黑暗聲音控制，他也不會指責我們這些可憐人，更不用說懲罰了。”

“這座塔裏的所有人，都是主人救回來的，沒有主人，阿圖門就會死在戰場上，多蘿茜就會被那個可惡的貴族折磨死，羅密歐和朱麗葉也會因為家族的敵視而陷入絕望的深淵，還有那些流離失所的可憐人，你不明白，狄克騎士，你不明白主人對我們這些人的意義。”

狄克想要說些什麽，但他最終什麽也沒說，靜靜的站在莫羅斯的身後，這位管家，這位獨特的亡靈的感情很特殊，狄克相信，如果他能流出眼淚，現在恐怕已經老淚縱橫了。

“那難熬的時光，就在我和阿圖門也快要崩潰的時候，主人又回來了！天呐，你無法想象那一天整個卡拉贊熱鬧成了什麽樣子，死去和沒有死去的人載歌載舞，我們獲得了新生，我知道，主人那時候已經變成了靈體。他告訴我，他還有重要的使命，並且告訴我，他的子嗣終會回到這裏，繼承他的一切。”

“現在，麥迪安少爺回來了，這座孤獨的塔總算又有了主人。”

莫羅斯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裏提著一杆獨特的馬燈，在銀色的光芒中，他回過頭，朝著狄克鞠了一躬。

“贊美您，狄克先生！你讓這座塔重新活了過來，我們不再是孤魂野鬼了，我們被詛咒的生命，也再一次有了意義。”

聖騎士抿了抿嘴，他問到。

“但你們變成了亡靈，你們怨恨過這地方嗎？它奪走了你們最珍貴的東西！”

莫羅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為什麽要怨恨？主人給了我們存在的意義，不過是變身亡靈而已，有誰會嫌棄自己的家呢？”

“走吧，我帶你去取你應得的東西。”

管家轉過身，但狄克卻叫住了他。

“等等，莫羅斯先生，我想，你比我更需要這件東西，你也比我更有資格保存它。”

莫羅斯轉過身，看到了聖騎士手心裏那只不斷燃燒的藍色火焰玫瑰，他的所有安靜的表情在這一刻完全崩潰了，他的儀態也消失了，就像一個患得患失的農夫，雙手不斷的在衣服上蹭著。

“真的嗎？我真的能保有它嗎？我能感覺到主人的氣息纏繞在這寶物上，您真的願意將它交給我嗎？”

狄克聳了聳肩，他現在的行為如果被其他聖騎士看到，絕對會被說成是異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亡靈的存在的，但狄克並不在乎這些，他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拿去吧，麥迪文先生留給我的足夠多了，而且你們比我更需要它。”

莫羅斯顫抖著左手，接過了狄克遞過來的火焰玫瑰，將其視若珍寶的放在了自己衣服的領口裏，下一刻，一道幽藍色的火焰從莫羅斯的身體上出現，飛快的將它包裹了起來。

這奇怪的讓狄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剛想要有動作，下一刻，火焰消失，莫羅斯那副標準的亡靈臉也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神色冷漠的白發老管家，就像他曾經在還沒毀滅的安多哈爾見過的那種古板的老紳士，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是莫羅斯死亡之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