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第5/11頁)

她聽見獬豸在她的耳邊問:“你恨你丈夫嗎?”

她咬牙切齒道:“我恨不得殺了他。”

獬豸又問:“你丈夫是惡人嗎?”

“你都看見了,這世界上還會有比他更惡的人嗎?”

羅雪衣的雙眼中泛著淚光,目光決絕。

冬日的深夜總是特別的寒冷。

羅雪衣在雪夜中看見一閃而過的黑色影子,但她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玩著數字拼圖的兒子身上,並沒有在意。

獬豸在午夜疾走,他穿黑色的連帽衫和工裝褲子,戴上帽子後,就很難看清他的容貌。他跑得極快,幾乎可以帶起一陣風,就如同一條黑色的閃電一樣。

鬧市區的高樓鱗次櫛比,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不會有人去關注這樣一抹身影。

在這座城市最為繁華的地段,到處都有遊客拿著相機照相,獬豸就從那些人的身邊穿過,然後走進了那幢如同珠寶一樣燈光璀璨的大廈裏。

全透明的電梯裏,獬豸透過玻璃的反光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如同這濃烈得化不開的夜色一般黑暗。

他已經在人間遊蕩了足足兩千年,過去他時常以原形示人,他的體形如牛,全身長著濃密黝黑的毛,雙目明亮有神,額上長有一角,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一旦他怒目圓睜,發動妖力,就能輕易地辨出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他吃惡人,護好人。他是正義、是律法,是人人敬畏的神獸,而不是現在這樣。

可他已經很久無法使用妖力了,聽是因為人間架設了封印妖力的結界。

但這些都無所謂,他會以他自己的方法懲惡揚善。

七十樓到了,雖然是深夜,但這裏依舊燈火通明,加班的人依然很多。

獬豸扭開玻璃窗開關,輕輕松松就從窗口攀爬了出去。他沿著空調的軌跡飛快地往另外一邊跳躍,然後拋擲了套著繩索的鉤子,待掛在了這一層樓的窗沿後,向樓下跳了下去。

數秒後,他就從空隙處竄入了六十九樓燈光昏暗的辦公室。

秦英悟原本趴在桌上打盹,七點喝的咖啡早已經失去了作用,被聲音震醒的他不明就裏,環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什麽異狀。

下一刻,卻是險象環生。

鋒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頸大動脈處。

秦英悟的腿一下子軟了,他以為自己遭遇了搶劫,立刻顫聲道:“我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不要殺我。”

男人低沉的聲音卻自後方傳入他的耳朵:“你有罪。”

秦英悟不解:“什麽罪?”

“你挪用公款、賄賂官員、背叛妻子、虐待妻子……”

秦英悟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是誰?”

“我是獬豸。”

“沒聽過。”秦英悟冷笑一聲,“你想怎麽樣?”

“你認罪否?”

秦英悟卻道:“我為什麽要認罪?”

獬豸似乎也不生氣,只是冷冰冰地道:“秦英悟不認罪。”

秦英悟覺得莫名其妙,剛想張口些什麽,話卻堵在了喉嚨口,什麽都不出了。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口冒出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伸手去摸,才發現那是刀尖,鮮血像花瓣一樣在他的白色條紋襯衫上迅速地向外盛開。

他短暫的一生在他的眼前迅速地倒帶,那是走馬燈。

秦英悟倒在柔軟的咖啡色地毯上,打翻了手裏早已空了的咖啡杯,因為失血,他漸漸地蜷縮成了一團。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嘴裏輕輕喊出了一個名字。

……雪衣。

獬豸回頭看了一眼逐漸變冷的屍體,轉身離去。

林志生打了一個哈欠。

在聽我這個故事的時候,他一直都保持著頭靠在窗邊的姿勢,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拿包裏的蘋果砸他,指責他不尊重人、性格孤僻、缺乏互動精神。

我以為他根本沒在聽,所以也興致缺缺,話到這裏就停了下來。

結果林志生卻突然轉過頭來,特認真地跟我分析道:“你剛剛的這個故事,總結起來不就是惡有惡報嗎?起承轉合都太平淡了,一點兒起伏都沒有,撐死了算是個三流言情劇,你再給我交代下男女主角後來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成了。”

我被他逗樂了:“原來你聽得挺入戲啊!”

“那是。”林志生擠眉弄眼道,“你的故事再無聊,也好過背後那個媽媽給女孩兒讀故事,《海的女兒》都讀三遍了還不肯罷休,更厲害的是那女孩兒淚點也特配合,聽那麽多遍了還哭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