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5頁)

吉安娜筆直地站著,仿佛她自己也是一尊石像。痛苦的情緒在她的身體中來回流動,現在的她多麽希望自己也是一尊石像。她的膝蓋的彎曲,發現自己已跪倒在了一尊巨大的石像面前。這尊石像是一個神情驕傲的男人,長長的頭發在大禮帽下張揚著。他的胡須修理得整潔幹凈,雙眼一直凝視著遠方的某處。一只手——現在缺了兩個石指頭——按著劍柄;另一只手則緊握著腰帶。一條裂縫貫穿這座雕像的全身,從右腳的靴子呈之字形向上直至胸膛。吉安娜伸出一直顫抖的手,放在那只石靴子上。

“五年……原來從我選擇自己的道路以來,才不過區區五年……”她輕聲道,“我選擇聯合陌生人,聯合敵人,聯合獸人而不是你——爸爸,我的至親。我說你不夠包容,我說和平才是唯一的選擇。你告訴我你永遠憎恨他們,你永遠不會停止與他們的戰鬥,但我卻跟你說他們也是人,他們也理應有一次機會。現在你已逝去,而我的城市也灰飛煙滅。”

淚水劃過她的臉龐。在她的大腦還能理智思考的那一面,她觀察到了自己的淚水是發光的淡紫色液態奧能。當淚水向下濺落到石像的底座時,它們蒸發成一陣紫羅蘭色的煙霧消失了。

“爸爸,請原諒我,原諒我任由部落發展壯大。原諒我,是我給了他們機會來屠殺我們的人民。”她再次擡起眼,看見神色冷峻的石像籠罩在一片紫白色的煙霧中,“爸爸,你是對的,你說的對!我早該聽從你的話語。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在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之後,我才終於明白……”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但現在替你報仇還不晚,我要替金迪,替蓓恩,替特沃什、羅寧、奧布裏和所有的將軍,替所有昨晚在塞拉摩犧牲的人報仇。部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要徹底摧毀加爾魯什。你看著吧,如果可以,我要親手了結他。我要殺了他,我要殺掉每一個天殺的綠皮屠夫。我向你保證,爸爸,我再也不會背叛你了。我不會再讓他們殺掉任何一個我們的人民,再也不會。我發誓!我發誓!”

在回去等待被傳喚前,吉安娜花了幾分鐘讓自己平靜下來。當她被傳召進入瓦裏安的私人會客室時,她首先見到的不是那個高大威猛、墨色頭發的“角鬥士,”而是一個身形苗條、金發蓬松的小男孩。她強撐著裝出的冷靜也隨之瓦解。

“吉安娜阿姨!”安度因大喊道,他急切地奔了過來,但臉上的神情已經大為寬慰,“你還活著!”

他緊緊地抱著她。吉安娜的身體在這擁抱中一動不動,十分僵硬。他立刻察覺到了這一點,並移開身子。當他完全看清了吉安娜那被奧術能量改變的外形,不禁瞠目結舌。

“你在這兒做什麽?”她問道,語氣比自己原本打算的更嚴厲。

“我很擔心你,”他說道,“但當我們得知在塞拉摩發生的一切事情之後,我就想留在這兒。我知道如果你活了下來,肯定會第一時間到暴風城來的。”

她盯著他,沉默不語。她又能說什麽呢?她要如何向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年描述她看見的真正的恐怖。對於敵人的天性他了解得太少,太無知,就如同曾經的自己一樣。

“吉安娜!感謝聖光!”她轉過身來,寬慰地看著這位走進房間的戰爭之王。瓦裏安長久以來對於獸人都有一種仇恨的情結。安度因還太小,不能理解,但有一天,他會明白的。而她知道,在現在這如此關鍵的時刻,瓦裏安能理解她。

瓦裏安的著裝並不正式,他看起來筋疲力盡、煩惱不堪,但還是因為吉安娜的到來而透出了一絲放松與寬慰。不過當他看清吉安娜面容的時候,這神色頓時轉變為了驚詫。

吉安娜顯然是對瓦裏安的神色有點惱怒。“我能活下來的唯一原因,是大法師羅寧把我推進了一座通往安全地區的傳送大門,但這次爆炸對我多少還是有些影響。”

在吉安娜說話的時候,瓦裏安揚起了眉毛,但他還是點點頭,對吉安娜的解釋表示接受,並且沒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我想你會很高興知道你並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他說道,“溫蕾薩·風行者和珊蒂斯·羽月,以及他們的斥候小隊也還活著。他們當時離爆炸中心足夠遠,因而幸免於難。現在他們已經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鄉,告訴他們的人民關於這次戰爭的種種情況。”

吉安娜不願再去多想失去丈夫的溫蕾薩和她的兩個失去父親的孩子。“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高興,”她說,“所有的消息。瓦裏安,我欠你一個道歉。一直以來,你都是對的,我卻堅持告訴你某一天我們終會和獸人達成共識,找到一條和平之路。但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這件事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當我被所謂的和平之光蒙蔽了雙眼時,你就已經看到了事實的真相。我們要向部落報復回去。現在,他們必然會返回奧格瑞瑪,加爾魯什不可能不為他戰勝聯盟的英勇勝利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