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斂筆(第2/8頁)

而身為史官的倉頡其實沒有任何賴以自保的神力,只能看著朗朗月空,嗚咽不止。

李水就在距離倉頡不遠的地方,而他的目標比倉頡更加匪夷所思。

他要去尋找的是一種叫黃丹的藥草,聽說這種草的汁液是橙色的,塗在臉上能適當地抵消他臉上愈發純粹的……藍色,這也是某天他不慎將橘子和藍寶兩盆珊瑚撞在一起時,意外發現的。

……不,他絕對不是因為怕被河伯殺掉才逃出來的!

當然這也可能是理由之一……

不過最近河伯經常會陷入沉睡,待在房間裏的時間越來越長,有一次甚至直接站在門前就睡著了。

直到李水走到河伯身邊,他才緩緩睜開漂亮的眼眸,輕聲問道:“你覺得這河水美嗎?”

李水擡起頭,看著透著斑駁光影的河水,回道:“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覺得很美,待久了就不覺得了。”

“人也是這樣的,”河伯復又閉上眼,“本神明或許是活得太久了。”

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便睡著了。

睡之前還說了一句:“也不覺得你臉藍了。”

你……是無論如何都要給人不痛快是嗎?

總之,無論如何,李水都要找到這味草藥!

……順便找到下一個七情六欲!

話是這麽說,但是,無論是七情六欲還是草藥都好難找啊。

剛想找人問問,結果卻被人撞了個滿懷。

李水無意識地推了一把,對方就飛了出去,一直飛了幾裏路。

不光路人,連李水自己都受到了驚嚇,他明明沒有很用力啊?是突然得到了什麽怪力術嗎?

他急忙奔跑過去看了看那個被他打飛出去的人,發現那人此時已經面色發紫口吐白沫,李水急忙將人一把打橫抱起……咦?這人為什麽那麽輕?

不管那麽多了,李水環顧四周,問道:“你們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大夫嗎?”

身邊的人皆指向了南邊一個高高的屋檐,這屋檐也太高太尖了,跟牛角一樣……你們這裏的房屋都喜歡造得那麽華而不實嗎?

“這可是我們這裏的神醫,包治百病!”路人這樣說道。

來到神醫的醫館,過了許久,才走出來一位老者將李水引入診室,接著,神醫便放下了菜碟,徑直走了過來。

神醫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神醫,大腹便便,體態臃腫,頭發烏黑但胡須卻有些發白了,倒有些看不出年紀了,不過這頭發的顏色,怎麽有點兒水墨山河的意境?

見李水表情中帶著探究,神醫立刻解釋道:“咳,我其實頭發胡子都白得早,但犬子頑劣,頭發被塗黑了……”

這麽說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伴隨著一個穿著開襠褲,手裏拿著筆的小孩而來。

緊接著,一個衣袂飄飄人模狗樣的男子一邊喊著“別跑啊!別跑啊!”一邊追了過去,手裏似乎還拿著一碗飯。

然後他們又跑回來。

然後他們又跑過去。

回來。

過去。

……

神醫露出了抱歉的神色:“犬子太……頑皮了。”

李水卻指著那個追小孩的男人,嘴巴都快合不攏了:“那個神……神……”

神醫狐疑地問道:“神什麽?”

這時李水懷裏的人頭一偏,看起來是要不行了,李水終於想起來自己的任務,立馬把人擺在了床上,雙手合十:“神醫大人!快救救這人吧!”

這事情還要從兩天前說起。

倉頡被捆在了柴房後,神醫於仲本打算等酒醒了再好好收拾此人。

哪裏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前一天還在那邊只會爬和睡以及吐奶的奶娃子今天已經扶著墻學走路了。

俺的親娘啊,吃了發糕粉都沒能長那麽快的啊?!

但於仲好歹也是個神醫,哪能這麽容易就被嚇住?立刻就開始望聞切,結果這脈象卻既快又亂,枉他行醫多年,卻也診不出一個確切來。

他連夜翻了許多醫書,卻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抱著醫書便睡著了。

翌日醒來,小妾一邊尖叫一邊把兒子抱了過來:“他……他……他為什麽長得這樣快?”

是啊,才過了兩天,那於豪已經長了一頭烏密的黑發來,比昨日整整大了一圈。

於仲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之前一個月分明好好的,為何滿月之後,卻突然長得這樣快?

於仲思前想後,突然想到了之前鬧了滿月宴的人至今還在柴房裏關著,頓時有了一絲微妙的聯想……

難道那人沒有撒謊?

不會真是個神明吧?

於仲匆忙趕到柴房,打開以後,發現那人正躺在柴上呼呼大睡,全然沒有一絲的狼狽,已經關了兩天,房間裏卻沒有半點屎尿臭味,頓時心頭清明一片。

他走上前去,將倉頡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口中說道:“大神,之前是我誤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