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汪池水(第2/4頁)

她設想了好幾種接近他們的辦法,又一一否決。三個男人在偏僻的林間路上遇到一個年輕女子,多半會把她當作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如果他們正是她所擔心的那類人,就更不用說了。有必要的話,她可以輕易制服他們,但她希望避免這種情況。無論他們是暗黑之友,或者僅僅是強盜,她都不得不一路把他們押送到官府去。那樣不僅會耽誤許多時間,而且她將不得不公開自己兩儀師的身份。一名弱女子逮捕了三個強盜可是難得一見的新聞,肯定會像幹枯樹林中的野火一樣迅速傳播。對於那些正在找她的人,用至上力在腦袋上點個火炬恐怕也不會比這更顯眼。

沿途的林木先是變稀疏了,出現了幾個零星的農場,然後再度密集起來。這裏有高大的冷杉、松木和羽葉樹,橡樹粗壯的枝條上只結有細小的紅色葉芽。一只紅冠鷹從她頭頂上滑翔而過,然後直沖著夕陽飛去,離地面不過六十尺。前面的路上只有三個男人和馬匹的身影,她身後也沒有任何活物。守法的良民這會兒都在餐桌旁用晚餐,雖然舉目望去看不到一處燈火。她身後的影子越拉越長,她決定暫時先不管這三個人,先找個能過夜的地方。走運的話,前面不遠的地方或許有一些農場,如果幾個銀幣不夠租到一張床,幹草堆也湊合。如果她運氣不佳,就只好枕著硬邦邦的馬鞍睡一晚了。能弄到一頓熱餐就好了,剛買的面包和乳酪看上去相當的不新鮮。

在前面,三名男子突然停在了路中間,在商量著什麽。她也勒住了馬。就算他們沒有發現她,單身行路的女子也應有所防備,不該靠近他們。過了一會兒,他們中的一個牽著馱馬轉身向森林深處走去。另外兩人翻身上馬,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就好像突然想起什麽急事似的。

沐瑞皺起了眉頭。艾拉非人和另一個人離開了,留下來的同伴是那個年輕的馬吉爾人,她想。人們有時會議論和兩儀師相遇的經歷,但真正見過兩儀師並且知曉其身份的人不是非常多。而且一個人總應該比三個人好對付,如果她足夠小心的話。

她趕到騎手和馱馬消失的地點,下馬開始搜尋痕跡。多數貴婦人都會把追蹤之類的事情交給手下獵人,但沐瑞小時候喜歡爬樹,喜歡弄得滿身泥土,那時她對追尋蹤跡也有興趣。看起來這個人從沒在野外生活過,他一路上踩斷的枝條和踢亂的落葉讓一個孩子也能輕易地追蹤他。她朝森林深處走了大約一百步,在樹間的一個大水坑旁邊發現了他。

他已經把馬鞍解下,栗色牡馬也拴好了。那馬看上去膘肥體壯,和他破舊的大衣很不相稱。沒準他確實是匪徒。他把鞍袋放在地上。離得這麽近,他看上去更高大了。他的肩很寬,腰夠窄,臉卻不俊。那張嚴肅而棱角分明的臉算不上英俊,倒是很有匪氣。他解下劍帶,面朝池塘盤腿坐下,劍帶和劍放在身後,兩手按在膝蓋上。他似乎在望著池塘對面岸邊的蘆葦。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出落日余暉。他一動也不動。

沐瑞想了想。顯然他是來這裏紮營的。那兩人肯定要回來,但不會很快,否則他不會坐著不動。問一兩個問題用不了太多時間。“你們之中哪個人最近見過兩儀師?”應該足夠了。而如果他被她嚇到了的話——比如突然發現她站在他身後——也許在回過神之前就脫口說出答案。非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至上力。她遲早會用到它的,但最好先隱瞞她的導引能力,然後再嚇他一回。

她把飛矢拴到一棵羽葉樹的一條低垂的枝條上,收攏鬥篷和裙子,躡手躡腳地朝那人走去。他身後有個小土丘,她踩了上去。給自己增加點高度會有好處的。他的個頭可相當高。如果她一手握著腰刀,一手拿著他的劍,效果一定更好。她導引至上力,把劍連同劍鞘一起從他身後抽走。她要盡一切可能讓他震驚……

他的動作比她想象的快得多,像他這麽大個頭的人不該這麽敏捷。她緊緊握住劍鞘,而他則一躍而起,迅速轉身,一手抓住劍鞘,另一只手揪住她的衣領。她還沒來得及導引,就已經飛了出去。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池塘撲面而來,她喊了些自己也沒聽清的話,然後就砸進水裏,濺起一個大水花,沉入池塘裏,胸腔的氣全噴了出來。池水冰寒徹骨,震驚令她失去了對陰極力的掌控。

她掙紮著在齊腰深的冰水中站起來,不住地咳嗽。濕頭發蓋住了她的臉,泡水的鬥篷耷拉在肩頭。她憤怒地轉過身面對攻擊者,擁抱了陰極力,準備把他打倒,揍他個屁滾尿流!

他面對她剛才站著的地方,搖了搖頭,疑惑地皺起了眉。那個土丘離他坐的地方有一大步的距離。他把她當成魚了嗎!最後他終於肯屈尊注意她,他把入鞘的劍放下,走到池塘邊上,彎下腰,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