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影的種子(第2/18頁)

明並不是很想這麽快就再回到馬背上去,特別是在馬鞍上一刻不停地連續顛簸了幾個星期之後。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從不認為白塔會是個熱情好客的地方,而在這個時候,它幾乎就像暗帝在煞妖谷的監獄一樣可怕。哆嗦了一下,她希望自己沒想到過暗帝。我只想知道,沐瑞會不會以為我到這裏來,只是因為她要我這麽做?光明助我,我的行為和一個傻女孩簡直沒什麽兩樣,為了一個愚蠢的男人而做傻事!

她不安地踏上了階梯,每一級寬大的台階都需要走兩步之後,才能到達下一級台階。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沒有停留片刻,用敬畏的眼神凝望高聳入雲的白塔。她只想快點走完這段路。

在大門裏面,環繞圓形入口大廳的墻上幾乎全部是拱門,求告者們都簇擁在這座扁球形穹頂大廳正中間。幾個世紀以來,無數求告者的足跡將這裏的白石地面打磨得光滑而凹損。從那些足跡裏,至今似乎都能看出它們主人緊張焦急的心情。在這裏的每個人,心裏都只是想著他們身處的這個地方,還有他們來到這裏的原因。一名農夫和他的妻子穿著粗糙的羊毛衣服,互相緊握對方長滿老繭的手;和他們並肩而立的是一名穿著天鵝絨綴邊絲衣的女商人;一名女仆站在她身後,手裏捧著一只雕銀小匣子,毫無疑問,那裏面裝著她的女主人敬獻給白塔的禮物。要是在別的地方,這名商人會向如此貼近她的鄉下人拋去一個輕蔑的目光,且這對農人夫婦很可能會抱歉地低下頭,向後退去。但現在不行,在這裏不行。

在求告者中幾乎沒有男人。明並不因此而感到驚訝。大多數男人在兩儀師身邊都會感到緊張。所有人都知道,世上曾經有過男性兩儀師,而導致世界崩毀的,正是那些男性兩儀師。三千年的時間並沒有讓人們淡忘這段慘劇,盡管時間已經改變回憶中的很多細節,但關於能夠導引至上力的男人的故事,仍然是嚇唬孩子們最好的工具。因為暗帝對陽極力的汙染,讓那些男人注定無法逃脫瘋狂與毀滅的命運。在這些故事裏,最為可怕的人是路斯·瑟林·特拉蒙——龍——路斯·瑟林·弑親者——開始崩毀世界之人。就算是成年人也會因這些故事而顫栗不已。預言中說,龍會在人們最需要他時轉生於世,在末日戰爭,也就是最後戰爭中與暗帝對決。但這並不能改變大多數人對於與至上力相關聯的男人的看法。現在,任何兩儀師都會捕獵有導引能力的男人。在兩儀師的七個宗派裏,紅宗兩儀師更是專職於此事。

當然,這和向兩儀師求助並不相關,但還是很少有男人會在與兩儀師和至上力發生關系時感到輕松的。這樣的男人很少,只有護法例外,但每個護法都和兩儀師有著約縛關系,所以很難被當成一般的男人看待。俗話說:“男人的手上如果有刺,他寧可切斷手臂,也不會請求兩儀師幫助。”女人總是用這句話來說明男人的頑固和愚蠢。明卻聽到不止一個男人說過,丟掉一只手也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她很想知道,如果這些人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他們會有什麽樣的行動。在尖叫聲中四處奔逃,很可能會是這樣。如果他們知道她來這裏的原因,她也許沒辦法活著被白塔的衛兵捉住,並被關進監獄。她在白塔裏有朋友,但那些朋友既無權勢,也沒有影響力。如果她的意圖被發現,不僅她的朋友們沒辦法幫助她,很可能還會被她一同拖進絞刑架的繩圈,或者是劊子手的刀下。當然,這是指她還能活到接受審判的情況下,實際上,她很有可能根本來不及受審就被永遠地封住嘴巴。

明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種事情。我會活著進去,我也會活著出來。光明燒了蘭德·亞瑟吧,是他讓我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有三到四名見習生正在這座圓形大廳裏來回巡視,溫和地和求告者們說著話。她們的年紀和明差不多,也許還要更年長一些。她們的白色衣裙上沒有裝飾,只是在衣襟邊緣有七道彩色鑲邊,它們代表著兩儀師的七個宗派。不時會有一名全身素白的初階生從裏面走出來,引領某個求告者走進白塔深處。她們比見習生更年輕一些,有些還只是女孩。跟在她們身後的求告者臉上往往充滿了熱切的希望,但腳步卻拖曳著,不願前行。

當一名見習生出現在明面前時,她緊緊地抓住包裹。“光明照耀你,”卷發女子敷衍塞責地說,“我的名字是芙芮恩,白塔能提供你何種幫助?”

芙芮恩黝黑的圓臉上帶著那種忍耐無聊工作的表情。根據明對見習生的了解,她現在也許更想去進行她的研究,學習如何成為兩儀師。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沒有認出明。她們倆以前在白塔裏見過,不過只是一面之交。